口琴的声音并不是很响亮。夜深人静的时候,优美的琴声带着哎怨和苦涩。在夜幕低垂的村子里飞扬,凄美的旋律依然传得很远;有情的人更是把它做为一种来自心灵的信息来接收。
他一遍又一遍地吹。忽然他从石台上站进来;琴声也嘎然而止。他远远地看见对面半山腰上的一个黑暗处,有一个亮点在晃动。晃动了三次。像火车值班员发信号一样晃动。那是魏淑贞在家里听到口琴声后,用手电在黑暗处回复的信号。他跳起来吼叫一声,联系上了!这是他和魏淑贞约定的联络方式。
他迫不及待地从山顶上冲下来。灌木荆棘末梢对脸、手背是扎是划;对衣服是撕是扯,他都顾不得了。心里只有一个火烧火燎的念头,那就是立刻见到她。忽然他在想,这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呀?!他在会计室的小院里见到了她。他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会突然地消失。
你,你要急死谁啊!
她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我怕事情败露,格外小心的。一但被我爸爸知道,也许我们就要永远的分开了。
你不知道,我一天见不到你,就吃饭不香,喝水没味,像变成一个木头人似的。给你,歌片。
她接过歌片,放进上衣兜儿里。你也许不知道我天天在受着怎样的煎熬,我爸爸说过,他不会让我再继续过这种愁吃、愁花、愁穿的三愁日子。他一定要把我嫁到海淀或者是丰台富庶的地方。用嫁人的方式来改变我的命运。
做女人比做男人好。对于改变自己的命运,一生中至少她能够有一次选择。男人就不行了。
你这样说,也不完全对。她停顿一下,接着又说,没有办法,现在的女孩儿不都是在这么做么?走嫁人改变命运的道路,至少眼下这是一种最佳选择。不是吗?!
这么说,你还有拿定主意?
魏淑贞低着头,没有再吱声。
忽然,赵大新惊叫,我的口琴丢了。
丢在哪儿了?
小道儿上。下山的时候跑丢的。
我们去找。
两个人又从南坡根爬上小道儿,像爬行动物一样,四肢着地,两双手在小道儿的砂砾上扫地似的摸。手心像钢针划一样痛。这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雨水从头向下湿润着两个年轻人,冰冷的感觉由表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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