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偶尔会回一些答非所问的回答, 那也许是因为受到某种限制。

莱恩每次不说完全，但都能从中分析出一些细节，或是从暗示中, 猜测到系统真正想要给他的答案。

像这一次，直接告诉他可说和不可说的范围。

虚无之主、龙。

半神、陨落之神。

莱恩目前唯一能确认的是, 雷之城的城主，那位陨落又妄图恢复神位的雷神, 也许已经被系统直接明示, 在不能‘交朋友’的范围当中。

但, 虚无之主，龙……

莱恩将发散的思绪收回, 看着由黑点扩张变成的天空之魔法阵，睁眼任由继续加速的狮鹫带领自己, 冲进传送阵的最中心之处。

在一瞬光与暗的交错之间, 魔法阵好似被拉扯变长，又好似进入到一种特殊的空间区域。时间对冲感的波动很强，但伊莱他们表情看上去适应都很好。

莱恩下意识的侧过头看向安德鲁, 发现对方正在看着他, 也同样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安德鲁的视力很好, 但是在莱恩披着神秘商人斗篷的情况下, 他也看不见莱恩的表情, 只是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像是共感。

安德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眼眸认真的看向莱恩, 嘴唇微张朝他说出一句话——

莱恩从口型能分辨出，安德鲁应该说的是：“不要担心，看着我。”

情绪好似一下就放松, 莱恩斗篷下的眼眸微合，天好似一瞬黑暗。

在忽然将近的漆黑中，狮鹫终于穿透乱流之风，在时空跨越的穿梭中，狮鹫顺利展翅抵达天穹云端。

*

阳光冲破黑暗，狂风停止，莱恩缓慢睁开眼睛。在金色的阳光之下，他看见周围有许多轻柔如软糖的白云。莱恩身下的狮鹫头领抬头发出叫声，所有的狮鹫们同时放慢飞行的速度，拍打翅膀围绕莱恩骑乘的狮鹫飞行。

见莱恩朝自己微颌首，安德鲁这才移开视线，狮鹫带着莱恩从云中穿行，莱恩抬头看见上方浮空的群岛，还有许多奇妙特殊的飞鸟。

天穹云端之上，与莱恩曾去过的维娜塔那边有些相似。无数巨石组成岛屿，岛屿之上有肥沃的土壤、百米高的巨大树木以及模样奇特的植物，甚至在浮空的岛屿之上还有高山，能感受到充盈的元素波动。

只是浮空岛屿连接的并不算太完整，中间有裂开的缝隙，有些较小的浮空岛应该经历过分裂，被丰富发达如巨藤一样的根缠绕紧缚。浮空群岛之间的树藤更像是种过道，但是更多的岛屿之间距离都很远，最下是如迷雾一样浓厚的深渊，落下去不知到何处才停。

同样的，在天穹云端之上也能看见那些光柱，甚至比在天穹云端下方时看的更清晰。

莱恩低声在脑中问道：“统，这里和维娜塔……之间有什么共同的地方吗？”

莱恩：“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原因，你随便说几句也行。”

不知为何维娜塔的那位神明，他都有一点不想提起。

“……”

系统停顿一秒，随后平静的回答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系统：“维娜塔，天穹云端，圣光之地，这三处都是神造之地。最大的区别是，创造天穹云端、圣光之地的都是主神，维娜之父是低位神，没有本源之力……所以他失败了。”

图林托斯基翅膀微扬，狮鹫在光中再次加速，目标是最近的天上群岛。

周边还有少许和他们一样，骑乘飞行魔兽前往天穹云端顶上宫殿的职业者、异族，这里并不是合适交流之处，伊莱他们都没出声。

莱恩斗篷下的眉梢轻扬，继续在脑中询问：“你刚才所说的失败是什么意思，难道指那些残肢和古怪的人偶吗？”

“是。”

系统：“维娜的父亲因维娜而成神，他妄想创造更多的维娜让自己力量变强，可是他已经迷失了本心，无法像光明神和天空之神一样，创造新种族。”

“所以……”

莱恩视线微侧，“羽族，他们竟然是由天空之神创造？”

他只知道天使由光明神转生，却从没听过羽族由天空之神创造这种事，但羽族信仰的确实是天空之神。

莱恩：“那虚无之主呢？”

系统：“虚无之主，他是更特殊的存在，与主神不同。”

莱恩放轻语气，“那在主神之上的…又是什么？”

系统：“您之前不是有提到过吗，是创世神，是受万物尊敬者。”

莱恩：“……”

他就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莱恩眸中疑惑，“那为什么欧恩，他没有关于创世神的更多信息？”

像这种伟大的存在，明明应该有着更奇幻神秘的传说才是。

可是欧恩竟然连创世都不知道，不应该。

系统：“虽然天穹云端之上能解除一些限制，但这并不是我目前能回答、目前的您能知道的问题。”

莱恩沉思片刻，“那创世神，他目前在那里？”

系统：“在观察世界是否值得……”

莱恩：“值得什么？”

系统语带歉意，“抱歉，不能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

趁着能解除一些限制，莱恩闭上眼睛，“统，之前在虚无之城时，布锐斯，那位神秘的紫色幻之生物，他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系统：“非常抱歉，当时我已进入休眠的状态，只有得到您的允许，我才能完整的知道当时都发生过什么。”

“不用。”莱恩：“我直接告诉你。”

“布锐斯之前问我，是否坚信意志一定会被改变，即使是重复无限循环的时光。”

莱恩睁开眼睛，“我的回答，是。”

系统：“按照我对您的了解，这的确是您会给出这个问题的回答。”

“那么问题来了。”莱恩：“布锐斯为什么要这样问，重复轮回的是否只有一人？”

“非常抱歉。”

系统：“这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你。”

莱恩：……

噢，他心好累。

就很烦。

莱恩开始不确定自己之前猜测是否正确。

过了数秒，系统忽然小声在莱恩脑中说了一句，“尊敬的宿主，虽然我不能直接告诉您答案，但也许等您恢复记忆之后……”

结合系统之前说过的观察，莱恩现在非常好奇自己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当空中光亮越来越明时，穿过一轮太阳的虚影之后，狮鹫带着莱恩他们，终于抵达天穹云端最下层的岛屿。守卫在此座岛屿之上，有许多与人类外形相似，身着浅色盔甲、背后有双翼，手持各种武器的羽族战士或法师。

羽族和天使很像，区别是头发、翅膀还有眼睛的颜色。羽族人形的翅膀和头发，皆按照他们飞鸟形态时的翅膀颜色来决定。虽然莱恩身下的是首领狮鹫，但还是先由图林托斯基乘坐的狮鹫，先一步停在岛屿上。

守卫在这座浮空岛上，都是天穹云端中较为精锐的战士，他们会在这里进行登记，确认是否受邀参加图森托斯基的成年礼，或是因别事前来天穹云端的异族。

图森托斯基的成年礼，虽然金鸡羽族之王有邀约许多人，但不一定谁都能上天穹云端。此时同样有其余身披黑袍，或模样奇特的异族，他们在进行登记的同时，也有偷偷看向莱恩他们。

吸血鬼、女巫、矮人，人类……狮鹫和金鸡羽族，以及一位身披黑袍的家伙。

莱恩身上披着黑色斗篷，但有将戴着虚空之证的手放进衣袖中，旁人窥探不出他的气息，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神秘商人。

除了金羽的士兵、此地守卫的还有灰羽的士兵。

在见到图林托斯基、图森托斯基以及狮鹫时，这群金羽的战士首领立即走过来，态度恭敬的停在图林托斯基身下狮鹫前，将武器移至胸口，低头对他说：“尊敬的图林殿下，塞西莉娅公主正在等待您的回来。”

莱恩清楚的看见图林托斯基羽毛微微颤抖一下，随后语气极为镇定的回道：“我知道了。”

说完看向身后，将翅膀微扬指向莱恩他们说：“这些都是受邀，前来参加图森殿下成年礼的尊贵客人。”

羽族战士正准备低声应好，让族人放行通过，结果他后方忽然传出一声冰冷、故意加重的低咳。

在听见声音的瞬间，图林、图森，阿列尔和阿杰尔顿时眼神都有些微变，略带几分厌烦。

莱恩视线微移，他看见与图林交流的那名战士后方，走来另一名手持魔法书、身披法师盔甲，在腰间还挂着法师长剑的羽族。

虽然佩戴有长剑和副手魔法书，但莱恩并未感受到他是魔武双修的职业。

与图林托斯基身前战士最不同的是，重咳发出声音的这位羽族，他的头发、眼眸以及身后翅膀，皆类似那种像被火焰烧过的纸张灰，还要更加浅淡一点的灰白色。既不如圣光纯洁，也不如堕天之羽漆黑静美且充满危险。

在这名羽族出现之后，士兵群中也多出了几名灰发的羽族，和璀璨金羽的颜色差距极大。而且按照图林托斯基他们的反应来看，莱恩觉得这应该就是图森之前提过的灰羽金鸡。

在重咳之后，那名灰羽的金鸡羽族走到图林身前不远处停下，模样尊敬的低头对他说：“尊敬的图林托斯基殿下，虽然是受邀参加图森托斯基殿下成年礼的客人，但按照规矩，我必须要确认他们手中是否有邀请之羽，这是瓦泽姆首领的要求。”

“你说错了，是灰羽的瓦泽姆副首领。”

图林托斯基高贵的站在狮鹫背上，将璀璨的金色双翼收在两侧，冷淡低头对他说：“比亚斯，如果你下次胆敢在地位尊贵的客人身前，再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待在这个位置。”

“就是。”

原本躺着的图森托斯基，态度极为生气的从阿列尔双手站起，翅膀微扬跳到狮鹫的头上，本欲说些什么，抬头时想起图林托斯基的叮嘱，低头看向手持魔法书的比亚斯道：“比亚斯，瓦泽姆求父皇让你待在护卫队中，你平日里都是这样做的吗？”

被称为比亚斯的灰羽，他对于图林和图森的这些话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低头的姿态，语气不冷不热道：“尊敬的图林殿下，尊敬的图森殿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如若我出现失职的行为，或是出现了什么不可预计的后果，瓦泽姆副首领一定会将我怪罪。”

比亚斯避开图林，抬头看向图森托斯基，“尊敬的图森托斯基殿下，为了确保您成年礼的顺利进行，还请您不要在这种时刻像平日一样刁难我，这也是为了您的成年礼不出现意外。”

莱恩：嗯？

是个高手。

图森托斯基生气极了。

阿列尔和阿杰尔是护卫，他们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开口，眼神中的情绪非常不满。但是因为他们曾经做过一些事，连累图森托斯基受到伤害，只能忍下怒意。

而且在比亚斯被指责时，已经有灰羽的金鸡悄然离开，如以前一样偷偷去报信。

图森托斯基和图林托斯基，他们的父亲虽然是金鸡羽族之王，瓦泽姆是灰羽的金鸡首领，但瓦泽姆在金鸡羽族中的地位和图森他们是平级。只是图森、图林还有塞西莉娅，在金鸡羽族的继承者未选出来之前，他们并没有直接命令灰羽的权利。

比起塞西莉娅，比亚斯并不是很怕图林和图森。

塞西尔微微露出尖锐的獠牙，伊莱他们虽然很想出声，可作为图林托斯基、塞西莉娅邀请的客人，他们此时出声只会让事情更乱，且给予比亚斯更多能抓住的机会。

泰克林不屑的轻哼一声，奥多雷也非常厌恶这种低级的伎俩。

若不是因为知道父皇想做什么，图林托斯基真的想直接将比亚斯给抓起来，但比亚斯确实有检查邀请羽这项职责。

而且莱恩的到来，灰羽的金鸡并不知道。

比亚斯见图森托斯基生气，他的目光略显放肆了不少，继续开口说：“而且据我所知，图森殿下现在不是应该在……”

就在图林托斯基正准备说些什么打断他时，莱恩轻轻的低笑一声，语气特别自然的对图林托斯基、以及图森托斯基说：“若不是我知道，金鸡一族都该听从的金鸡羽族之王是谁……作为第一次来到天穹云端的我，还真会误以为那位瓦泽姆先生，他才是金鸡羽族之王。”

在见到比亚斯、以及众人都看向自己，莱恩不慌不忙继续说：“若不是因为这样，我很难想象一名守卫，竟然有足够的权利和勇气来颠倒是非，指责和污蔑两名地位尊贵的皇子，他们本没有的错误。”

泰克林哈哈大笑一声，非常直接的大声和莱恩道：“噢，雷霆矮人之神在上，米歇尔先生，这你就说错了。他不过是普通的守卫鸟，怎么能与两位皇子殿下相比。”

图林托斯基，阿列尔和阿杰尔：“？”

虽然看着被说是只鸟，神色一瞬铁青的比亚斯感觉挺妙，可他们也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好舒畅！

图森托斯基根本没有那么多别的想法，将翅膀尖指向比亚斯，“就是，明明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故意要这样讲，你真是愧对瓦泽姆的培养。”

在一旁登记，有见证事情原委的异族嘲讽低笑。

比亚斯本想说些什么回击，顺便解决眼前困境，但莱恩并没给他机会。

莱恩未戴虚空之证的左手从袖袍中伸出，一枚由元素凝聚而成的金色光羽，以及两枚华丽的金鸡之羽，同时出现在他掌心。

当三枚羽毛同时出现的一瞬间，周围异族、以及无论金羽或灰羽的金鸡，他们的眼神和气息都发生了变化。

莱恩挺直腰身，优雅的坐在狮鹫后背上，轻托左手的三根羽毛，低头淡漠的对比亚斯说：“我是受图森托斯基殿下、金鸡羽族之王，以及图林托斯基殿下受邀而来的商人，这样是否完成你应该要检查的职责？”

当莱恩话落之后，安德鲁、伊莱、喀秋莎，奥多雷及泰克林，他们也都取出两枚金鸡之羽。

塞西尔甚至还扬起尾尖，从藏在鳞片中的空间项链里，掏出来自塞西莉娅的邀约之羽，用黑色的光雾送到莱恩手中，直接给他凑齐金鸡皇族四羽。

塞西尔摇摆尾尖，他是喀秋莎的魔宠，跟着进入天穹云端就行，何况他还有一根小金鸡的邀约之羽。

莱恩：？

好耶。

塞西莉亚的羽毛没有反抗莱恩，这便是邀约。

图森侧头看向图林，小金鸡崽眼神超凶。

图林托斯基隐晦的侧头避让，只当没有看见。

“能有两位皇子带领，这明明足以证明我们是受到邀约的客人，但你却非要查看邀约之羽。这是对统治者的不信任，又或者你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莱恩将四枚羽毛收回空间戒指，“等见到金鸡羽族之王后，我肯定要和他详谈这件事，你这种行为在其他异族，尤其在人类之中，都会受到很严重的制裁。但看你熟练的态度，应该已经不止多次这样做。带病还坚守岗位，那位瓦泽姆首领他可真了不起。”

话落之后，不远处一位身着法袍的职业者侧头看向这边，神色厌弃的附和道：“确实，像这种家伙最容易挑起团队的矛盾，无论在人类的哪一座城市中都将受到严厉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