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定风波(2 / 2)

风雨江山情 蚁上案头 4924 字 2019-09-13

我竟然又睁不开了眼,上下眼皮开始要向一处合,精神也恍恍惚惚了。一个空空的房间出现在我的面前。周围都是黑的。没有一丝光线。

这是谁?

他是谁?

他带着月华。

他有一双精致的重瞳子,从他的瞳仁中可以看到两个你,两个不一样的你。

一个是平素的你。

一个,是他心里的你。

他的重瞳子是个谜,是和历史一样的谜。

他温柔的双眼像一首小令,平白无故的把你吸了去,在意向意境遣词炼字上狠狠的折磨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怨声载道。你也不会。

你喜欢他。

他的重瞳子和他的绝代风华,锦绣如岚的青年,其雅若竹的风骨。

而他,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我张开眼,勉强自己回到这个世界上来。眼前果然是怒马鲜裘的安定公,或者说,我的姐夫。

他的脸庞在后半夜的即将淹没于云朵之后的月色之下越发的清秀苍白,他俯下身,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微微摇了几下,见我转醒了,便和我对视起来,睫毛像双手一样刷在我脸上,有种茸茸的安慰。

蓦地,他看了我良久,将我抱起,“阿檀,受苦了。”短短几个字,清凌凌的像玉石的碰撞,我觉得这时空气也有种柳絮的毛毛飘进来了,浑身上下好不自在。我不自觉的看他,他看着前方的火光,红与白的交接,俊秀的脸上摸过一丝阴沉。

“姐夫?”我不自觉开口唤道。忽然觉得这一天漫长无比,颠沛流离,漫天的灰尘和无尽的鲜血代替了精致而清丽的府中园林的景物,在我的记忆中定格。

他轻轻拍拍我的头,摩挲着我的背,“阿檀不怕,没事了。”又是短短的几个字,我一直空悬的心不知怎么的,就这样稳稳地落在了肚子里。

我拉着他的七重螭龙盘文金丝衣袖,想对着他说些什么,他一低头,下巴狠狠的磕在了我的额头上,“啊哟!”我失声叫道。

他刚才还是有些阴沉的脸上变得隐忍,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钝钝的笑弧,“姐夫!”我佯装嗔怒,“你和灰衣人是一伙儿的!”

他有些笑意的脸上忽又变得凝重,“那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阿檀和岳母,还有,夫人。”

我走上前去,想告诉他这并不怨他,宫廷之争,云波诡谲,哪有那么多风风雨雨是可以被预计的呢?

可是,我刚走上前,身子一重,便不雅的向前倒向了青石板的地上,姐夫手疾眼快,一把将我抱起。

我最后的记忆是他焦急的呼唤:阿檀,阿檀!醒醒!

--------------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焦虑。

香软的床,我喜欢的碧色罗帐,床是紫檀木鎏金的床,雕工精美,啬刻花鸟,幽香阵阵,罗纱的颜色不俗,是上好的缎子,床下的脚踏竟是水晶整个雕成,通透无比,视线离开床,屋内挂着一幅字,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蚟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笔力潇洒,轻舒漫卷,不着痕迹,尽得风流,若寒松霜竹。只是这内容,真真是很香艳······

我不禁移开了眼,去看向那和这幅字并立而挂的一幅画,画上的柳枝飞扬,柳絮轻点,十分自由,柳絮中还有几只燕子,这是活灵活现的剪开羽翼飞走了,只有远过常流,高出意外才能形容了。

床上的梳妆盒是打开的,盒子里烤蓝鎏金点翠的首饰一大堆,直晃花了眼。

不过,那个床上的人是谁?

她穿着熟悉的中衣,她的头发放了下来,显得疲惫而憔悴,稚气未脱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的童真。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脸庞,熟悉的面容。

那是我?

我怎会躺在那里?

我若是躺在那里?现在的我是谁?

正疑惑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姐夫带着几个郎中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秋水一样的眼,远山一样似蹙非蹙的眉,依然是高髻纤裳,首翘鬓朶,衣裳像梨花一样素淡,她的脸蛋原本是鹅蛋一样的饱满,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却变的消瘦,尖尖的下颔,我见犹怜,但仍是端庄无比。

“姐姐?”我心想。

床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

姐姐眼中含泪,一把抓过床上的我的手,“阿檀!”泪就像断了的水晶帘一样不停落在香软的床上,甚至连一口气都没有喘。

姐夫轻轻的拨开她的手,“夫人还是先让郎中们看看是怎么回事吧。”说罢不着痕迹的把她的手顺势的从自己的手中抽走。

一排低着头的郎中听了姐夫的话之后仿佛等到了指令一样,拜了一拜,就开始抽开床上的我的手,诊起了脉。

过了好一会儿,第一个郎中好似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声音似的,“启禀安定公,二小姐从脉象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姐姐问道。

那郎中犹疑了好久,最终下定了决心“周二小姐的穴位不正!倘若施以针灸、艾灸或推拿,那根本就是没有作用的事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