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听了,心头微微一震,拿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夹着的一块鱼肉也掉在碗里,心想:难道在此处有人认出了我?
狗儿爹听了心头也是一慌,但是还是比较淡定,低头对张三轻声说:“张爷稍座,您慢饮,我出去看看。”说着走出了船舱。
张三心中纳闷,也无心饮酒,他并不害怕有人找他麻烦,几十年的江湖生涯,每日几乎都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这样的情景见到的不止一次。只是他这次微服南下太湖,目的是为了探听杨甫修与应天府贪墨一案的联系,并不想惹是生非,节外生枝,因此才改走小路,一路上自忖自己并没有露出行迹和破绽,可是没想到,在这僻野乡村,湖中港汊中居然能有人认出他来。于是看着狗儿爹出去的背影,放下筷子,用一只手撩起船篷上的布幔一角,向外看去。
只见岸边站立三人,一人身高不满五尺,圆头大耳,肚腩突出,正叉腰向同行的两人说着什么。在他身后,跟着两个玄色衣服的壮汉,个子魁伟,一脸凶相,背后似背着刀剑之类的兵器。湖中船上掷骰子的那些渔民见到这三人来此,也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们。
狗儿爹还是连蹦带跳地越过几艘停在港汊中聚拢的小船,来到岸上,抱拳当胸一躬到地恭敬地向来人施礼道:“胡爷,您辛苦,二位,辛苦,辛苦。不知道三位大爷来此贵干?”
那个被称作“胡爷”的矮胖子一脸傲慢,仰着脸鼻孔望天地“哼”了一声,也不正眼看狗儿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说,孙勇,没你事。我们找章老三。”原来,狗儿爹名叫孙勇,张三心里默记了。
孙勇继续低三下四地说道:“胡爷,章老三的婆娘病又严重了,今早就推车带着婆娘去镇上看大夫,他不在这。”“哦?不在这儿?他婆娘病的时机也巧,不会是故意躲着我们吧?”这个被称作“胡爷”的人还是没好气的说。
“那里那里,小人们那里敢呢?章老三的媳妇的确病了,不过他说了,他欠胡爷的钱连本带利已经准备好了,一共是六两四钱银子……”说着,孙勇回头喝骂道:“章老二,你个孬货,胡爷来了也不出来参见,你弟弟给你留下的银子呢?赶快给胡爷拿出来。”
只见从掷骰子的人堆中,颤巍地站起一人,喏喏地应了一声,从腰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慢慢地走上岸,来到那三人面前,小声地说了一声:“胡爷安好!”胡胖子扫了章老二一眼,还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腔捉调地说:“你弟弟把钱给你了?”章老二憨厚地“嗯”了一声,赶紧伸手向小布袋里掏去,划拉了好一阵子,手才从布袋里拿出来,伸手递向胡胖子,张三见他的手上有几块散碎银子,还有几十个穿在一起的铜板。看到这里,张三的心安稳了下来,心想道:“原来是同名误会,只怪我这名号太过普通。”自己也不仅哑然失笑。晃了晃头,回身蹭到酒饭旁,拿起碗筷,扒拉了几口白饭,狼吞虎咽起来。
岸上的对话不时地传了进来,只听胡胖子说:“这是什么?还的钱么?”章老二还是“嗯,嗯”地回答,一旁的孙勇赶紧替他答道:“胡爷,这就是章老三托咐他哥哥给您留下的银子,连本带利一共是六两四钱,你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