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皇帝的心思(1 / 1)

如意钩 萧健 0 字 2022-04-24

 锦盒不大,只有一尺多长,四寸多宽,一只手即可拿起。但是朱瞻基拿盒子的手有些颤抖,连着拨弄了两下才将盒盖开启,只见盒内最上面并排摆放的是两个玉制的如意钩,双钩各长约三寸,只是型制和颜色不同,一钩淡绿,弯角处有一米粒大小的缺口;另一个却呈赭红,钩柄处阴文刻着两个篆字“皇觉”。此双钩年代已经久远,但是依然晶莹剔透,显然是经常把玩的缘故。

锦盒的第二层,放着一把折扇,紫檀的扇柄略显陈旧,鎏金镶嵌着的“逍遥”二字也有些斑驳,扇坠已然不见,扇骨也似有断折之处。朱瞻基拿扇在手,但并没有打开,只是随手放在了书案上。然后他打开了第三层。

第三层里面只有一张巴掌大的羊皮,品相蜡黄,布满褶皱,一些折痕上已泛起了硝制后留下的灰白色,羊皮上画着一幅寒梅图,笔法极其拙劣,梅枝横七竖八的没有章法,梅树下的石头也是古怪嶙峋,就连点缀的雪花也显得不伦不类,略大了一些与梅树和怪石不相般配。只是画旁的题诗在淡淡的墨色下显得有些别致,只见诗曰:“风雪寒梅孑立日,朝露催花盛开时”,诗的意境并不甚高,文辞也不甚美,只是笔锋清丽婉约,竟似出自女子之手。

朱瞻基呆呆地望着摊在书案上的羊皮,双手顺势拿起了那两个玉钩,大拇指在玉钩上轻轻地摩挲,若有所思,没有表情的脸上,似悲愤至极,又似强颜欢笑,让人难以捉摸。作为一代帝王,大明王朝的统治者,三十多岁就功成名就,手下人才辈出,国库帑币充盈,边境狼烟不起,兵防无懈可击,是什么让他如此闷闷不乐?虽然偌大的国家偶有天灾人祸,但是这对于这个帝国的统治者来说,也只是疖癣之疾,无关紧要。难道这三样物件隐藏着什么秘密么?

四月的北京城,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朱瞻基下了早朝之后,留下了几个重臣,但是似乎他们并没有什么要事商量,因为这个大明王朝的皇上正在促织之戏。“咬它,咬它……!”已经换下朝服的朱瞻基在5、6个重臣面前并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反而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师长的面前玩弄自己的玩具,期冀师长们的喝彩。而那些须发已经斑白的老臣们似乎也习惯了皇帝在下朝之后的这种游戏,各自面含微笑地看着这个已经长须抵胸的皇帝不停地用手中的孔雀翎拨弄着罐中的两个蟋蟀。“哈哈哈……还是我的骠骑将军厉害……”看来是一局已经结束。朱瞻基穿上了内侍递过来的明黄便衣,转身坐在龙床上,顺便招呼那些已经站立许久的臣子。“来,坐,坐,都坐下说,这是朕的修身殿,不是奉天门,也不比乾清宫,没那么多规矩。”诸位大臣拱手谦让了一下,也纷纷落座。

“刘大人”朱瞻基朝着一个年约六旬,身着红色斗牛服的人说“最近你那面有什么消息么?”“秉陛下,臣这厢暂无要事。”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刘勉躬身答道,“汉王余党没有任何动向,自庶民朱瞻垹上月自裁之后,汉王余党已经气数尽灭,也兴不起太大的风浪。只是近日江湖传闻,位于太湖的湖兴帮活动频繁,势力已近南京附近,听闻他们下个月要重选帮主,江湖上一个后起之秀叫江启斌的,据说是崆峒派的少年高手,30来岁就名满江南,是下一任湖兴帮的帮主首要人选。”朱瞻基听了,皱了皱眉眉头,道:“你们这些江湖武人的事,朕不明白,也不想知道,只想告诉你,对于江湖上的人要行有法,动有序,当年太祖龙兴凤阳,也有很多江湖豪杰来投,但也有一些不法之徒,附庸伪逆陈友谅、张士诚之流,多亏太祖皇帝有上天护佑,剿灭乱匪,坐拥天下。如今我大明国泰民安,你更需密切注意这些江湖人士的动向,只要他们不参与政事就可,哪怕是稍微胡闹一些,也就随他去吧。不过,对于有影响的一些人,还是为朝廷所用为好。”“陛下圣明。”刘勉再次站起拱手“臣属下镇抚使马顺师出崆峒,臣启陛下让马顺去南京走一趟,查一查最近江湖的底。”“嗯……!”朱瞻基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转头向谌延道:“谌阁老的户部赈灾有功,短短月余就安抚了黄河决口和东山地裂的灾民,甚是辛苦。”谌延忙站起拱手,“这都是陛下洪福,上天庇佑,微臣尺寸之事不足挂齿,幸得工部杨大人鼎力协助,才得保我大明天下太平。”工部尚书、太子少傅杨荣听到谌延说起他的名字,也站起身来,深鞠一躬“为圣上分忧,是我们臣子的职责所在,谌阁老过誉了。”

“好了,你们几位老臣就不要谦虚了。谌阁老,昨夜驿报:三保郑公的宝船队八日前已抵南京,王景弘等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可怜郑公偌大年纪,不辞劳苦七下西洋,客死他乡,他是成祖文皇帝旧臣,历经三朝,服侍父皇与朕,如今仙游,还需礼部拟个诏令,厚葬才是。”朱瞻基说到这里有些黯然。礼部尚书杨浦从袖内拿出一纸奏折,交给了朱瞻基,并言道:“启奏陛下,适才在朝会上臣未明言,自前些日三保公病卒的消息传来,臣已拟下奏折,只待陛下首肯。”朱瞻基翻了翻奏折,点头道:“是啊,三保公郑和多功于朝廷,只是太祖皇帝遗诏,为宦者不得干预朝政,不得晋封官阶,郑公偌大功劳,朕也只是封了个三保太监的虚名,虽然位同二品,但终究还是虚衔,这样吧,朕钦赐郑公葬于南京,九泉之下伴太祖左右,彰显人臣之极。找个人过去,选一下茔址吧。”几名大臣同时站起“陛下皇恩浩荡!”

朱瞻基微微点了点头,低头想了一下,突问谌延道:“谌阁老家中麟儿现仕何职?”谌延忙答道:“有劳陛下挂心,微臣犬子不成器,长子嗣永现鸿胪寺待诏,次子嗣年为詹士府府丞。”“我知道,嗣永还是那样敦厚,这许多年也没见什么长进,父亲官居一品,儿子还是四品。只是嗣年近年来一直没给他什么差事,听说嗣年的孩子也快五岁了吧?他叫什么来的?”“回陛下,嗣年的孩子贱名无朋,过了这个月就满六岁了。”“哦,无朋?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前次谌阁老天命满寿之时朕曾命你带这孩子进宫一次,那时他才刚过百天吧?”“是!”谌延此时满心狐疑,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提起他的家室,便不敢随意作答。“上次我看那个孩子就很喜欢,特命他大一些的时候,就给镇儿、钰儿做伴读,现在是时候了吧?”“臣谢陛下,只是微臣教子无方,孙辈亦无出类拔萃者,无朋这孩子天资倒是聪慧,只是太过贪玩,陪伴太子和成王恐有不及。”“这也无妨,嗣年现在不就是在太子府做事么,朕给他个差事,历练历练,这次三保郑公的后事就安排他去处理吧,明年无朋七岁的时候,就让他进太子府伴读。”

谌延听了,赶紧跪地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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