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赢没再说什么,拉着她就往外走。
宋倾城轻轻扯他,“哥哥,先放手吧,这里是大企业,这样子不好看。”
陆赢眼尾的余光往手上一扫,拉紧了些,乜斜着眼瞧她,“你今天是来办事儿还是面试?”
“……办事儿吧。”
“办什么事儿,躲在我办公室一天?”
宋倾城怔怔看他,还没想出能办一整天的事儿,就被他拉走了。
“没事儿,我们换一种关系。”
“什么关系?”
他压了压唇线,“现在,你跟我是好朋友,好朋友手拉手,不管去哪儿都要一起走。”
宋倾城绷不住笑,“谁信你啊!”
陆赢勾唇,“那谁信你?”
“……”
宋倾城在他的牵引下,又穿越办公区,接待区,前台。
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穿一次皇帝的新衣,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平静无波。
带女朋友来上班的,除了陆赢,天底下大概没有第二个了吧?
罢了,反正别人也开除不了他。
应酬自然不能再带宋倾城,陆赢让她在楼下餐厅自己吃饭,结束了再送她回家。
宋倾城吃过晚饭,百无聊赖四处逛了逛,眼看着时间快十点,忍不住上了六楼餐厅,想偷偷看看陆赢结束了没有。
刚出电梯,她意外看见陆赢和另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站在一排绿植后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个女人的侧脸有些熟悉,宋倾城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了。
没一会儿她便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叫李茉,陆建行的二奶。
她轻轻走过去,心跳有些快。
“我拼命跟着他打下来的江山,到最后,还是拱手让给了你。”李茉冷冷哼笑,“我自己的乾源在延玺小陆总口中变成了小作坊,小陆总读那么多书,也没学会留点口德。”
陆赢面色无波无澜,“我想你最好弄清楚,延玺不是你让给我,而是归还给我,你去问一下律师,哪一天上了法庭,或许你要归还的东西就更多了。
“读书让我知道什么叫公序良俗,当初是怎么回事,你和陆建行心里最清楚,至于小作法,也是从他口里出来,我不相信你没有料过有这么一天。”
李茉身子颤了颤,“我料到过,我现在年纪大了,折腾不起风浪了,当初我孩子被你们父子弄掉,你现在一只耳朵不也聋了,陆建行早晚会有报应!”
“这些话你找他说就行,不要到我面前来说……”
宋倾城如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冰水,今天出了大太阳,气温已经回暖,她却浑身一颤,冻僵在原地。
陆赢一直耳朵聋了!?
不可能……
不可能!
她想说服自己不可能,但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是了,去买蝴蝶酥的时候,她叫了好几声,他都听不见,她说他耳朵聋了。
当时陆赢说了什么?
他说,他可以和她去领残疾证了。
宋倾城心念一转,不会的,就只有那一次,平时说话他都听得清楚明白,完全不可能到聋的地步。
她没有等电梯,而是沿着安全标识的微弱光源,跑下一层楼梯,掏出手机,给罗俊泊打电话。
“哎呦,宋倾城,难得给我打电话……”
一口气冲到宋倾城的嗓子眼,她的喉管涨痛难忍,“俊泊哥,我哥哥的耳朵怎么了?”
罗俊泊半截话被她一堵,换了一口气,“他和你说了?”
“……我想知道详细一点儿。”
“就那么回事,在非洲的时候,施工现场附近出了事故,他点儿背,耳朵被炸伤了,左边治好了,右边没治好,也没影响,平时在右边说话,他都听得见。”
那股气变成了潮水,涌上宋倾城的两只眼睛,先后滑下脸颊,“怎么治的?”
“他爸带他去港城找老中医治的,西医没什么好治,就装个人工耳蜗的事儿。”
罗俊泊宽慰她,“放心,陆赢没到那地步,就是太吵的时候他听着有些费劲儿。”
她拿袖子抹泪,丝滑的布料没吸掉多少泪水,糊了一脸,“嗯,我知道了。”
宋倾城站在人群里等陆赢。
她看见他朝她走过来,大概是室外有些闷热,他把袖子往手肘上卷,露出两节结实有力的小手臂。
“刚才都做什么去了?”
“吃了饭逛了一圈,就去书店看书了。”
陆赢唇边勾起了一个弧度,“下次还跟我出来吗?”
宋倾城弯着指节挠了挠下眼皮,“下次再说吧。”
他伸手要牵她,却扑了个空,眉头一蹙,“还不走,司机在等着。”
她转过半身,低个眼睫翻找着自己的包包,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找什么?”
“我手机好像响了,你先走吧,哥哥。”
陆赢淡淡看她两秒,方迈着步子往停车场出口走。
国庆将至,马路两旁布置得很是喜庆,这里紧挨着酒吧街,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年轻女郎装扮清凉,从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空气里暗香浮动。
有不少路人在看陆赢。
他目视前方,仿佛置身凡尘之外的闲散神仙。
宋倾城就走他右后方,在甜腻的香水味儿里屏着气息,轻声唤了一声:“哥哥。”
他头也没回。
她眸子发烫,下眼皮无比干涩,“哥哥。”
他依然那么背对着她,步子没停。
宋倾城喉咙一动,咽下嗓子眼的那点悲戚,凝着那个弧度完美的后脑勺,张口,两三秒后,才叫出了口,“陆——赢。”
陆赢回过头,站在光影交替里,双手叉起腰来,耷着眼皮睨她,唇边斜斜勾起了笑,“宋倾城,事不过三,你再叫一次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