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敦煌的女儿
樊锦诗,一个诗情画意充满着华夏风格的名字,这个名字应该适合在中原的烟雨江南中,或者在北方的锦绣壮阔里,跟这片被风沙阻隔的荒漠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这个名字确实大多数敦煌老人们耳熟能详的名字。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名字能看出一个人的家世,这个跟名字好坏,优美与否无关是跟各种层面的家庭环境有关系,农村家庭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龙成凤,所以一般都会花钱为孩子取一个立意辽阔的名字,比如青云,安邦,忠孝这一类的名字。
而中层家庭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喜乐,出人头地是次要,所以一般都会花钱给孩子取一个乐居,怡然,长乐这类的名字,还有根据孩子命数请算命先生改命的名字。
而大多数上层家庭,多是知识分子家庭,会给孩子起一个韵味十足的名字,包含有立意,有期许,也有祝福,比如鲁迅先生一家三子,树人,作人,建人这类比功名利禄高一个境界的寓意。
启,国维,介石,泽东,寅恪等等。
锦诗这个名字,一看就是书香门第,有浪漫主义家庭氛围的家世才能取出来的名字,锦绣诗篇,报以黎民。
虽然是个女儿身,但是依旧有主张有理想,更重要的是,有自己坚持,知道什么是对的事情。
祖籍浙江的樊锦诗父母都是高干,出生在京城,后来跟着父母调到明珠长大,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对历史感兴趣,以优秀的成绩考入了当时还没什么人气的北大历史系,成为最早一批的考古学生。
在北大完成学业后进入工作岗位,学校给她分配到了敦煌,她家里给她安排到了新疆,虽然是临近的两个地区,但是环境却天差地别。
建国初期,国家对新疆地区建设投入了大量的资源,新疆地区的环境几乎赶上内地的一些二线城市,但是敦煌因为地理位置和资源问题,虽然过去是重要的丝绸之路,但是国际化工业时代来临之后,让这条路变得犹如鸡肋,所以暂时没有太大的投入计划,敦煌的环境,可以用艰苦来形容。
在新疆和敦煌的选择中,樊锦诗选择了环境恶劣的敦煌,因为敦煌对于华夏考古界,是一个永远不能磨灭的伤痛。
而且那个年代,服从祖国安排去最艰苦的环境为国效力,是那一代青年人的主流价值观。
但是二十五岁做了三天火车到敦煌之后的樊锦诗,现现实环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风尘漫天不说,干燥的气候让她来的第三天就晒伤了皮肤,住在用黄土建筑的土房子里,整个敦煌的生态环境,似乎都是用土铸就的,就连饭里有时候也带着土。
敦煌文物研究所因为当年藏经洞的事情在考古界很有名,但是又因为环境恶劣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所以整个研究所,算上樊锦诗和另外一个同学,人数也过十余人。
不过好在莫高窟和敦煌的瑰丽,让樊锦诗遗忘了这些恶劣的环境,在看到那些文献和石窟的第一眼,樊锦诗就觉得自己可能离不开这里了。
被她说中,算起来,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四十二年。
四十二年,半个世纪的生命,都奉献给了敦煌。
年轻的樊锦诗对于敦煌充满着情感,尤其是呆的时间越长,她现自己越是离不开这里了,在八十年代她已经转正成为了研究所里最中坚的力量,通过和教科文组织多年的探讨合作,她在前年与多个国家的考古工作者启动了‘敦煌数字’计划,将敦煌一百多个石窟拍摄成影响,进行保存和数据库的建设,以防止这些石窟再次遭到民国时期‘斯坦因惨案’。
而且希望能通过数字化影响模式,经敦煌介绍给更多的人。
这项计划,对于敦煌文化的保护是有着划时代的重要意义,也开启了一个考古新纪元。
江南女子多温婉,但是樊锦诗的温婉都被敦煌的风沙和遗迹上那些当年外国学者损坏的雕塑经书上消磨殆尽了,每次看到那些被损坏的文物,她就没由来的愤怒,久而久之,养成了一种不说废话,单刀直入的粗暴性格。
这种性格也被研究所的其他新晋同事所不能接受,私底下叫她‘刻薄的老太婆’。
但是那些年轻的同事,在享受着研究所优质的待遇,住着新修建的宿舍的时候,可能想不到,如果不是樊锦诗当年坚守在敦煌,他们现在还住在土窑之中。
为敦煌文化的传承和展,樊锦诗奉献的不只是自己的青春,还要忍受着对家庭的愧疚。
在敦煌实习的第三年,樊锦诗跟自己的同学彭金章结婚了,但是彭金章毕业后被分配到老家教书,而樊锦诗又坚持着自己的敦煌梦。
所以本应该新婚燕尔的两夫妻,一个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向东,一个为祖国的文化传承往西,这一分别,就是十九年。
当时交通不便,樊锦诗又劳心敦煌考古,夫妻两人几乎是几年见一面,平时都是书信往来,要寄相思,这十九年中两人孕育了两个生命,但是因为敦煌的环境太过残酷,樊锦诗只能忍痛将孩子寄养在亲戚家。
每次回去看孩子,见到孩子们看向她陌生的目光,作为母亲,她几乎崩溃。
王耀去拜访两位的时候,彭金章笑着说道“她是铁娘子,我就见她哭过几次,两次是因为生孩子,第一个儿子在敦煌早产,敦煌的卫生环境太差了,而且本来是要回武汉生的,什么都没准备,我赶到的时候儿子连个衣服都没有,她一见到我,就哭了,觉得对不起儿子。”
“第二儿子倒是在老家出生,但是出生后正赶上风雨飘摇那五年,她不容易回来,五年后回来的时候,小儿子站在她面前她都不认识,一下子就哭懵了。”
彭金章说这些的时候,王耀现樊锦诗女士偷偷转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儿在面前母不识都是最大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