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戚(1 / 2)

弘治帝后 闻夏 3969 字 2019-09-12

 张语买了不少小孩子喜欢的玩意,都是双份的。一份给朱佑棆,另一份给朱佑杬,嘉靖他爹。小鬼同她一样,很喜欢宫外这些小玩意,也不能落下了老四。

陆随玉奋力向他们挤了过来,“公子,前面就是小人家里开的酒楼,上去坐坐可好?在楼上看得也更方便些。”天子白龙鱼服,虽然有严密的保全措施,但这里是繁华地段,熙来攘往的,出个什么情况可不好。

朱祐樘点点头。

一行人随陆随玉来到他家的天香楼,掌柜的迎了出来。

“少爷,楼上的雅间已经收拾妥当。”

朱祐樘说:“不坐雅间。”便在一张靠窗的大桌子旁坐了下来,“都坐下,在外面不用立规矩。”

张语举目四望,楼里的入座率约摸有七成左右,对面的看台上正热热闹闹说着三国,正说到刘皇叔携民过江。一众人等便随着说书人的口沫横飞,一会儿着急,一会儿又笑逐颜开。说到刘皇叔的军队被冲散,众皆怅然,说到张飞粗中有细,唬得曹操不敢追赶,又爆出阵阵笑声。

朱祐樘看她听得起兴,想起她箱子里那本翻得有些破损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不觉有些疑惑。她喜欢的尽是些《左传》《列国志》《山海经》之类。一点也不像是闺中女儿家。

一人之口能将书中千军万马的场景分毫不差的描绘出来,竟不逊色于大制作的电视剧,实是厉害。小成本,大场面。

说书人正说到赵子龙长坂坡救阿斗,在千军万马间冲杀,惊堂木一拍,请听下回分解。

台上换了两个年轻女孩儿唱曲,唱得正是“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口”

张语便把注意力转了回来,见掌柜领了个鹅黄衫子的女孩儿过来。那女孩看到陆随玉就扑了过来,“哥哥。”

陆随玉忙拉住她,“来,这位是哥哥同窗的夫人,你快过来拜见。”

张语便知道这是特意找了妹子来陪她的,这个人心思倒是细腻。

张语抓了一把零嘴给她,“你叫什么?”

“我叫随雅。”

那女孩显然临来前受过叮嘱,应对大方得体。

朱祐樘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流和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这便是他的京城。

看台上忽然一阵喧闹,却是有醉汉乘醉上台闹事。好熟悉的桥段,调戏美人与英雄救美真是哪里都有市场。张语睁大眼睛等着,窗口的朱佑樘也被惊动。

陆随玉站起来,压低声音,“臣去看看。”

朱祐樘挑眉,“若你不在,难道就没人处置了不成?”

陆随玉见朱祐樘如此说,便只得依旧站着,看事态发展。掌柜的已然带人上去与那人理论。

“不过是个卖唱女子,我既看上她,便是她的褔气。”那醉汉嚣张叫道,“我可是张皇后的侄儿,你掂量掂量,惹地起么?”

正等着看人拳打镇关西的张语一愣,见朱祐樘投过来疑问眼神,连忙摇头,她可不认得有这么个侄儿。就算是正牌的张皇后也不能把张家人都认全了吧。

“随玉,下去教训教训这冒认皇亲的狂徒。”陆随玉得令,下去处理。心头却嘀咕:皇帝可真是护短,一句话就把张皇后撇清了。不管既然皇帝说了这是冒认得,自己也不用客气。

张语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她很想当自己只是来明朝打酱油的,可是她身上贴了张皇后这张标签,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

这人不管是不是冒认,都只能说明张家人的行止不端。若是家门森严,行为端正旁人怎么会冒认。

听得朱祐樘在耳边说,“回去吧。”茫然跟上。

她跟张家人没有关系,可张家人却是跟张皇后连在一起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张峦有官瘾,厚颜无耻的直接上折子跟女婿要官要爵,张母金氏就更是胡搅蛮缠。张家两个儿子张延龄、张鹤龄日后更是巧取豪夺,广占民田。可以说张皇后的家人都不是争气的。还真是纵容外戚可是史书上给弘治皇帝记下的一笔。

回宫后,张语思索良久,终于跪在朱祐樘面前,“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朱祐樘看她一眼,用手撑着头,“起来说话。”一回宫,她方才在宫外的随意放松又都收了起来。

“如果日后臣妾的父亲没有什么作为,您就让他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不要再往上升。他如果跟您要官要爵,您就直接打发他到西湖边上钓鱼去。”金氏只能来跟自己你闹腾,不理会她便是。张延龄、张鹤龄还小,可以教。

朱祐樘抬起身子:“为什么是去西湖边上钓鱼?”

“臣妾读史书,有一个发现。但凡是圣明天子治世,必然有贤臣在朝堂之外钓鱼。大尧治世就有许由在泾水钓鱼,文王兴周有姜太公渭水直钓,汉光武中兴就有严子陵富江垂钓。”看朱祐樘摆明不信她的随口胡诌,嘿嘿一笑,“西湖风光秀美,实在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阿语这是效马皇后拒封外戚?”朱祐樘的脸色肃然,有些难解的望着张语。

张语点头如捣蒜,“马皇后的确是令后辈敬仰,臣妾惟愿能得其皮毛。”历来外戚有好下场的可不多,低调好,低调好。

七月初三是朱祐樘十八周岁生日,这可是大事。六月初六,张语一身谨严的皇后服饰,去到文华殿觐见皇帝。她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在寝殿里问上一句:“哎,你生日想怎么过啊?”皇帝偶尔容许自己的无礼,可以视作夫妻情趣,但蹬鼻子上梁,自己还没骄纵到那个地步。再说了,若等到年老色衰之时,这说不定就会被翻出来做了一个罪状。

“皇后找朕什么事?”

看到一袭白色缂金丝团龙纹龙袍,头戴紫玉九龙冠的朱祐樘,张语连忙屈膝低头行礼,“皇上万福。臣妾是为了皇上的万寿来请示皇上的。”

朱祐樘“嗯”了一声,“朝中按旧例宴请群臣,宫中就不过了吧。”礼部已经上折子来问过了,他本来也想免了的。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继位后第一个生日,自父皇去世,朝中不曾有过什么热闹事,便点头让礼部去操办。

“是。”

省了一桩事,张语很是欢喜。回完话她就准备回去了,这身后服穿着就得扳着面孔,端出皇后的架子来,她极不习惯。

转身之际,张语看朱祐樘得架势不像在写字,偏头看了一下,竟是在画一幅山水画。惊讶的问:“皇上在画画?”她还以为朱祐樘就是一台治国的机器呢,想不到还是很有情趣的。

“皇后不知道朕会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