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悄言坐遣心头闷(1 / 2)

酒醉良天 绮白 2559 字 2019-09-12

 她根本没料到,她刚在白虎身前蹲下,白虎紧闭的眼皮就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对神采奕奕的眸子来,对着她龇了一下牙,要是它会说话,恐怕当场就说出“让开”两个字了。()

锦书愣在了当场。正这时,守云的笛声停了下来,似有探询之意。就见白虎的白牙立刻缩了回去,眼睛也忙不迭地闭上了,瞬间的容光焕发又成了一副垂死的可怜样子。

老虎也会装可怜。锦书差些又要伸手去揪白虎的胡子,好撕开它的伪装显出真面目来。守云的手却比她先到了,按在白虎的脑瓜顶上,护住了它整个脑袋不受锦书魔爪的袭扰。

“平日无人理睬它,它气闷郁结成病,也实在可怜。”守云就算知道白虎在装相,也还护着它。

听说去年皇帝老头寿诞后,对白虎也关心了一阵子,可也就是半个月工夫,新鲜劲过了,也就不来了。守云自太后薨后,协助皇帝老头操办后事,后又外出云游,也顾不上它。白虎失宠,下面人也就不必那么精心照料了,把它当成平常的牛马,连干草也不细细铡过,更不会有人来为它洗澡对它说话,更没有人偷偷给它开小灶投美味的烧鸡了。白虎在淮南王府时,几乎被当成一个小号的世子来养着,到了这里,过上这种日子怎么受得了?它又是闷,又是气,吃喝得也少了,一日比一日虚弱,几乎真的要病死了,幸而皇帝老头借波斯公主的相亲宴之机召回了守云,守云又悉心照料了白虎几日,才捡回它一条小命。只是这白虎颇通人性,生怕自己病愈后守云又要离开,就一直撒娇装病,守云看它可怜,也就每每纵容。

锦书听守云将白虎的境遇讲述得如此凄惨,也不好意思欺负它了,跟着嗟叹了一声。

守云这才察觉锦书的发簪。无论是关母送来的玉簪,还是长公主赠她的金簪,她都不好意思戴在头上,巴巴地给出忠诚的证明似的,她自己去西市花几两银子买了支小银簪别在了发际。同是银簪,这一支也比长公主首饰匣里的旧银耳挖簪体面多了。

“原来你已经及笄了,竟这样快。”守云看着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他将玉笛别回腰里,两只手各摸了摸对面的袖子,好像在寻找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贺礼。这就是守云的好处了,大家明明都知道已经分开了好些日子了,可是一看到他,只要看他笑嘻嘻地对这你笑,听他散漫地讲上两三句话,那些分别的日子立刻烟消云散,在他身上你一点物是人非的痕迹都找不着,恍惚里就觉得自己也没有变。

可这就是守云的好处,他对你的变化处之泰然,好像一切都是应该的,他理解你的变化,他接受一个新的你。但是他自己却坚持着不层改变一些,他的装束,他的面目,连他的笑容深浅,也是一样。

“簪啊环啊的就免了吧,你不如将卖身契还给我。”锦书也笑,自欺欺人地极力模仿者自己一年多前的口气与他说话。也只有守云揣着她的卖身契还不闻不问地跑出去云游,既无责任,也不行使权利,完全不把契书当一回事,果真如此不如趁此机会将卖身契要回来烧了,脱出这个她一日也不愿承认的奴籍。

守云又翻了翻道袍衣襟里的暗袋,摇头道:“可惜没带在身上。”

锦书不由失望,旋即又生出一个新的念头来。守云八方游历,应是见闻广博,他能造出那么大个青莲灯来,手段也不凡,自己的一道难题,不如就交给他来解,想来他也是极有兴趣的。

这时守云已从袖子里抖出了一把撒扇,几个银锭,若干小瓷瓶,一个银针包,还有不知名的闺秀赠送的罗帕香囊一堆来。他的袖子好像道家所说的能装下天地的面口袋,只要抖一抖,总有东西落出来,抖搂不完似的。

锦书先是饶有兴致地在那堆香物理翻了翻,看看罗帕上的题诗,嗅嗅香囊里的药面儿,可惜全都裹在一起放置,早就串了味儿,分不出谁是谁来了。她抬头没好气地对守云道:“你该不会是让我在这堆东西里头挑吧?这上面都用笔写拿针刺了你的名字,再者,借花献佛你以为我这么好打发?”

守云一点儿也没脸红,还是气定神闲地将这些物事一件件收进他的两只大袖子里,他好明知道锦书不会看上这些,还要倒出来给她过过目,让她亲口否了才心定似的。锦书的心事藏得再深,方才转念头时终有一丝急迫的神情没有藏好,流露了出来,被守云看在了眼里。他明明看见,还装作毫无察觉,装着无知无辜,笑道:“那,我这里可再没什么货物可挑了。”

锦书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他:“你还记得华城里喝过的香雪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