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像这样，多好。”李真微笑的着看她，“平时里冷冰冰的，却发现你笑起来更好看。如果你再温柔一点，我保证全校的男生都会发疯。”

“李真，你现在是不是脑袋发昏呢？”林惜皱起眉头，用手里的餐刀敲了敲盘子的边缘，“第一，别总和我说那些恶心的事情，第二，我们很熟么？”

“哦？我们不熟么？想不想知道你昏过去以后是怎么来到这医院的？”

怎么来到医院的？林惜一愣，她倒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被救护车送来的吧……可是那之前？她突然想起在己即将昏过去时李真跨上来的那一步，脸上突然一红，慢慢的侧过头去。

“当时我抱着你往校门跑，你的手可是紧紧抓着我的衣领不放开呢——这样还不算熟？”李真看着她罕见的害羞表情，得意的微笑。

“李真！你欠揍是吧？！”羞恼的林惜在他的刺激下终于还是按照她一贯的风格选择了凌厉的可以杀人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这一声怨气十足的低声呼喝甚至引来了附近几桌子的视线，周围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始终无法理解林惜为什么会对涉及她身女性身份的话题如此敏感的李真也短暂的一愣，随即抱头故意的大叫：“林惜……我错了，我不该吃那么多，这两份东西都该给你吃，你饶了我吧！”

周围的人们也是一愣。随后发出低低的笑声，又纷纷转过头去投入己地话题。而林惜的怒气也被李真的怪模样冲淡不少，强忍着笑意抿了抿嘴唇，推开面前的盘子拎起提包：“走吧。”

推开了大门，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开始零星的掉起雨滴，风却不大，似乎并没有演变成大雨的趋势。几个女生早早的撑起雨伞，生怕有限地几滴无根之水会弄花了己的妆或是弄脏了己的头发。

林惜的皮肤会像她一样，一直素面朝天风来雨去，却依然保持着细腻光滑。

李真从后面赶了上来又要伸手去接她的提包，林惜却将包在胳膊上拉了拉。没有再让他碰。已经从刚出医院时的那种恍惚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她然不会让李真去行使这种“男士的特权”，在她看来，这种大多数女孩子觉得很然地行为……更让她觉得是对己的侮辱。

二十六

C市今年地六月。温度已经高到了有点可怕地地步。竟然一举突破了四十大关。甚至到了略凉地傍晚也让人们闷热地有些烦躁。从餐厅里出来地林惜与李真没有坐车。而是在街边慢慢地走着。

林惜晕车。从小到大如此。她现在身体并不是很舒服。就更不想忍受一次昏然欲吐地折磨。两人并肩走了几分钟。她地身上也逐渐渗出些细密地汗珠来。于是习惯性地用手揪着胸前地衣服领轻轻地扇动着。让凉气跑到衣服之下地皮肤上。

这动作是由男生来做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习惯了独处地她却不小心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等她发现了李真有点不然地目光时脸上才陡然一红——己穿地可是低胸地吊带装啊……

连忙尴尬地停住了手。在心里苦笑：十几年地习惯还真是不好改。

两人之间地气氛变地有点尴尬起来。她只得又向李真问起些冷玉地事情来。试图冲淡这种令她不舒服地氛围。然而对方却总是若有若无地将话题转向她平日地生活细节中来。似乎并不想过多地提起那些沉重地话题。

从王国庆死后李真与林惜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王巧巧而变的紧张起来。林惜刚刚入学时两人那种平淡又缓和的关系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因此今天难得的有了一个可以将两人关系修复一下的机会，李真实在不愿意过多的涉及那些冰冷血腥的话题。

虽然明知这样的平和也许仅限于今晚，但——谁在乎呢？人生不过百年，到头也无非是尘归尘，土归土，能享受某一时刻的温馨，暂时忘记些事情倒也不错。

路边明明灭灭的灯光在林惜温润的脸庞上一一闪过，她的脸色微红，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润，贴在了脸上。李真侧脸看了看她，却正巧对上她瞥过来的目光，心里没来由的一动，曾经在某个清晨向这个女孩问过的话语就又涌上了心头。

他还记得那是他在去为一些小孩子上课之前在校门口与林惜分开的时候，那时有人在学校的BBS网络上发了些林惜痛贬某人的照片，惹的她大怒不止，而后他在看着女孩之后那种伤心又落寞的神态时曾经忍不住问了一句：林惜，我们算是朋友吗？

可惜这句话被一辆卡车经过的轰鸣声掩盖了过去。

而今的他对林惜又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似乎更能体会的到她从前的孤单与冷漠——那与他所表现出的玩世不恭似乎都是一样的东西——都是为了掩藏心里的伤痕，努力的让己变的正常一些罢了。只是时至今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微妙……许多细小的裂痕出现了，却又被某种共同的目标掩盖了过去，虽说彼此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对方经历的人，但却似乎属于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他仍旧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忍不住脱口而出：“林惜，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么？”

“唔？”林惜微微一愣，脚步却没有停。而后微微的笑了笑，“朋友啊……我从前倒是有一个。”她的眼神变地有点恍惚，似乎因为这一句话而陷入了某种回忆，“从前倒是有一个朋友，可惜现在没有了，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

朋友吗？刘郁算是我的朋友，但他走后，还有哪一个人能够代替他的位置？那样生死不离。始终如一的朋友。林惜在心里苦涩的笑笑，发现李真的脸上有那么一丝失望的神色闪过，却再没有多说。

原本不甚热烈的气氛因为这段小小地插曲而又显低落起来，稀稀拉拉的雨点仿佛也尴尬的停了。不再徒劳的扑向依然热度不减地地面。

而此刻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一个小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道路上的一男一女，打开了手机：“华哥，他们出来了。对，没上车。是要往学校的方向走……恩，恩。”他稍稍停了停，听见电话那头地人有了要挂断的意思，连忙又道：“您先别挂，我妈让我回家吃饭，我早……”

“滚滚滚！”一阵无可奈何、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响起，震的他耳朵发麻。连忙咧着嘴挂断了电话，做贼似的四下瞧了瞧。惹的周围几个人纷纷侧目，暗捂紧钱包。

小胖子鄙视的瞅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张望了一番，才长长出了口气：“妈呀……幸亏老爸今天不在这片儿巡逻……不然又被他瞧见了！”

然而没等他轻松多久。身后一阵滚雷似地声音突然响起：“你个龟儿子！晚上不回家又来这点闲逛撒？！”小胖子被这一声吓的不轻，脸上地胖肉都仿佛颤抖了一下。随即感到耳朵一阵疼痛——已经被人揪在手里了。

“哎爸你轻点……我是来送同学去医院的……”他顺势转过身去，身后一个一脸怒色地红脸男子穿着便装，正横眉竖眼的盯着他。

“你娃当老子瓜唆？回家！”原本略显温婉地C市口音此时从这个男子的嘴里说出却充满了不容抗拒地意味，拉着他那体重达到了一百八十斤的儿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远处走去。

小胖子眯着眼睛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直到他的老爸松开了耳朵，才吸着气用力的揉着，嘴巴里小声的嘀咕：“就知道揪我耳朵，没有我跟那华铮混的熟，他老爹怎么会让我老爹从巡警转成文职……你真还想让我妈再担心个几年不成……”

“你又在嘀咕啥子？”前面大步走着的男人回头一瞪眼，小胖子连忙住了口，垂头丧气的跟在了后面。

二十七

林惜与李真两人走下一条大路，终于转到了通向学校方向的路上，这条路正好经过李真所在的娱乐会所，也通向林惜所在的小区，只是校门前的路还在大修着，顺带着又扒开了临近的另一条主路，因此车流与人流都很稀少。

这个年轻的直辖市正在飞速的发展着，所以这类的“肌体手术”已经在最近几年变成了像吃饭睡觉一样常见的事情，不少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几年的外地人甚至还在抱怨——“我来这儿的时候就在修路，我在这读完了大学还在修路，我结了婚依然在修路……”

痛苦与新创总是会不停的出现在事物发展的过程当中，这也使得这个过程显的格外漫长而刻骨铭心。而当一切尘埃路落定之后再回头看来，也许多一些曾经的痛苦就更会多一些今日的欢乐吧。一个城市的发展如此，一个人的一生，似乎也是如此。

但波折与挫折，却并非都是有益的，也并非是一个人愿意经历的。如果在某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拦在了一处……也许就应该叫做无妄之灾吧——比如现在的林惜与李真。

昏黄的路灯光亮与婆娑的树木阴影下，两人的不远处出现了三四个游荡着的身影，并且正慢慢的向这边靠近。而他们的身后，也若有若无的缀上了两人，走来。

“我们好象有麻烦了。”在远远的发现了那几个身影之时，李真身上的温和气息就瞬间收敛了回去，整个人变地冷俊而严肃。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牢牢的定在了那里，而后伸手挡住了身边的林惜。

“你身手这么好，也会怕麻烦？”林惜也似笑非笑的站住了，将手伸进了小巧的提包里，而后指间银芒一闪，又隐没在双手之中。

几个人逐渐的接近了，林惜微微转了转手指。确认某些技巧并没有因为长期没有得到练习而退化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前面几个人的身上。然而当她约略地，她是见过的。

虽然他们变换了装束，然而她对人们面孔的识别能力却是惊人地——否则从前她也不会在步行街的露天电视中认出几年前见过的王国庆。这几个人分明是当日跟在李真身边的几个娱乐会所里的安保人员。只是当时他们穿着一色地黑西装，今天却各换上了随意的打扮。

林惜在微微一愣之后，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这群人，不会是李真特地找来玩什么狗血的英雄救“美”的把戏的吧？！

而李真在们的面孔时，神情也是与对方一样。都由阴森森冷冰冰变成了目瞪口呆。双方地嘴巴都在心里张的大大地——是谁？找我的小弟来对付我？

而对方地心思则是——那个傻子，找我们来对付……李哥？

李真连忙侧脸看了林惜一眼，发现女孩早已经面色不善的盯上了他，于是苦笑着对她露出个“我也莫名其妙”地表情，转头神色一变，低声向围拢过来的几个人喝道：“怎么回事？！都给我过来！”

前前后后聚上来地六个大汉原本惊讶的停在了离两人三四米远的距离，听到李真这么一喝。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虽然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年纪都要比李真大上几岁，但在对上他时却乖的不像话。

一个剔着板儿寸的二十五六岁大小的青年哭丧着脸。低声说道：“李哥，怎么是你啊。”

“是啊。知道是你打死我们也不来……”

“李哥，找我们来的那个傻小子还在那边等着呢。就等我们动了手他就冲出来！”

而此刻在路对面的绿化带之后，一个身影正将己掩藏在一棵树旁。紧张的注视着路对的情况。身边的老树树皮已经被他蹂躏的惨不忍睹，被他一片一片的扯下来，露出了白花花的颜色。然而这却丝毫未能缓解他心里的紧张，手指仍旧微微颤抖着，甚至连小腿都有抽筋的迹象……

“近点……近点……再近点…打啊，开打啊？打啊？”他神经质的重复着，强行压制己跳起来冲大路对面去的。

按照他与那几个家伙的约定，他们应该在围上去以后先调戏李真身边的林惜，之后同李真大打出手，再将他踹倒在地狼狈不。之后对己做一个胜利的“V”字型手势，己勇猛的冲上去，救得美人归，同时狠狠的鄙视李真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这法子虽然在小说电影里被用了无数遍，但在现实生活中倒真的没有几个人实践过，因此他的心里隐隐对即将到来的事情产生了那么一丝期待——即便不能赢得美人儿的芳心，但至少可以在她的心里留下个不坏的印象吧！

可是如今他们围了过去，这么久还没动手，究竟在想什么？真的看上了林惜不成？

正当他左思右想的时候，那边的争执声终于大了起来。六个人将两人围在中间，身子向前迫近，一付即将开打的架势。

华铮用手扶着树干，身子微微探了出来，突然用极隐秘的手势对他比了个“V”字。尽管心中疑惑为什么没有开打就要他冲过去，但已经被煎熬的心痒难耐的他还是在略一犹豫之后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然后一个箭步从绿化带后窜了出去。

绿化带里的小灌木枝在他还在空中的时候拉扯了一下他地裤角，这使得他落地时候一阵踉跄，颇为狼狈。但华铮只是面上一红。又一鼓作气的冲到路对面，满脸凌厉之色的冲着六人大吼：“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