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喔，你屙金尿银哩，钻里也不出来了？”

小肠上火，舍不得花钱抓药，这两天从早到晚，黄桂英不知道要跑多少趟茅房。腊月二十三，传统的小年，按习俗，当晚，家家户户都要炕火烧祭灶王爷。后半晌儿三四来点钟，正撅着屁股吭吭哧哧和面的黄桂英，突然又憋不住了，水火无情，面手都来不及洗，一溜小跑往房后。刚蹲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儿子大声叫喊。

“不赶紧劈你的柴，瞎叫唤啥，扯着破喉咙烂嗓子？”

“狗眼儿来找你睡觉哩！快出来吧！”

“真他妈会胡说八道，你这个龟儿子，看老子一会出去不敲死你再说！”

狗眼是你叫的？村长外号村里几千号人谁敢叫？你这个小毛猴蛋子睁着眼往抢眼上撞，你说你不是活过月了？预感大事不妙，黄桂英舍己慌忙提上裤子，咒骂着儿子，撵贼似的往前院跑。

“稀客稀客，屋里请屋里请。”见村长黄二狗大驾光临，黄桂英阿庆嫂一样笑脸相迎，“二哥，东南西北风，今儿哪股风风给你吹来了？”

“亚洲雄风！”

本以为儿子叫村长外号，惹了大祸，可黄桂英非但没看到村长发粗动怒，反倒还很客气随和的跟自己进了屋，疑惑之余，悬在她嗓口眼的心也跟着慢慢落下了肚。

黄二狗落座，黄桂英笑容可掬泡好茶，然后叫狗剩。

掂着家伙来到堂屋门口，见母亲掏钱塞给自己出去买烟，狗剩眼一瞪，咚的一声把手里的利斧砍在门上。

“狗剩，你个小逼崽子，你撂啥蹶子？”看狗剩行异常，黄二狗看不上去，腾地站起来，狗眼怒瞪，指着骂道，“半傻不精个货，我都怀疑你妈是咋把你这个傻逼货生出来……”

“黄二狗，你个狗眼，你再骂老子个傻逼试试？看老子不把你头砍掉当尿灌踢算老子不是人！”傻人忌讳说傻，狗剩恼羞成怒急了眼，抡起扎在门上的斧头，骂着叫嚣着，疯了一样满屋子追砍黄二狗。

“狗剩狗剩，叔错了叔错了，放过叔……”

“妈跪下求你了，我的乖乖儿，快丢下……”

见蜷缩一团钻到床下的狗眼和跪在地上的涕泪交流的母亲都苦苦哀求，狗剩放下扬在头顶的斧头，用袖头擦着鼻涕，自己嘿嘿傻笑着走出了屋。

“二哥二哥，我造啥孽了，生这么个孽障孩子……这个傻孩子早晚要我的命……你可大人不跟小人怪，看在他早死的父亲你们是拜把子兄弟的份上……”

“他没烧透，还得回回窑，我几十几了咋能跟他一般见识？好赖我也算个当官的！”

浑身瘫软的黄二狗被拉出来后，黄桂英一边鼻一把泪一把赔不是道歉，一边帮他拍身上的灰土穿跑掉的鞋子。

“想想狗剩刚才弄着一出，我真是又气又笑……桂英……”瞥了一眼院子里正挥舞着斧头卖力劈柴的狗剩，黄二狗无可奈何地晃着脑袋，“这孩子脑子有问题我承认，从小我看着长大的，可他今天做这事看着又不像……哎呀反正说不清……”

“喝茶喝茶，消消气！“黄桂英双手递上茶杯， “二哥，烟也没吸到嘴里，又受这等窝囊气！我这当妹子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嘬了一口茶，黄二狗表情夸张的乜着眼，一副自我陶醉深情，“桂英，啥茶，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