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闷雷滚动的声音,似乎又在酝酿着一场大雨。</p>
“也不知我父母和汪全他们,现在如何了。”漪如轻声道,“他们必是着急得很,只怕这一夜都睡不下。”</p>
李霁“嗯”一声,片刻,道:“错在那些贼人,不在我们。你莫想那些多余的,只考虑明日如何完好回去才是。”</p>
漪如应一声,又道:“你也是。接下来你别事莫管,只想着如何平安回广州才好。”</p>
李霁的鼻子里传来一声轻哼。</p>
漪如不用抬眼,也知道他的神色必是不屑。</p>
“你不必在我面前逞强。”漪如道,“你以为我喜欢啰嗦?换了别人,我才没那兴致。”</p>
李霁却忽而道:“是么,若是换了子磬呢?”</p>
漪如:“……”</p>
“你十分在乎子磬么?”她不由地抬眼看他,“怎老说起他?”</p>
李霁反问:“不是你让我帮你接近他么?你不与我说清楚,我怎帮你?”</p>
漪如讪了讪。</p>
虽然这话不错,但她总觉得在李霁面前说起自己追求崔珩的事,颇有些不自在。李霁的目光总是那样犀利,带着审视和研判。每当这样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将要犯案的贼人,在官差面前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要原形毕露。</p>
“若我们真成了,他便是我的亲人。”漪如说,“我若觉得他哪里不对,自然也是要说的。”</p>
李霁沉默片刻,道:“故而我也是你的亲人,是么?”</p>
漪如随即道:“那是自然,你是我义兄么。”话才出口,她突然想起来,李霁并不喜欢提这事,马上又补充道,“但我可从不曾拿你当义兄。义兄到底还有个义字,我是拿你跟阿楷和玉如一般看待。”</p>
虽然这话极力讨好,但李霁显然不怎么领情。</p>
光照微弱,李霁脸上的表情并不清晰。可莫名的,漪如觉得一阵心虚。</p>
“睡吧。”李霁淡淡道,“说那么多,吃下去那两片肉都不见了。”</p>
漪如也觉得有些困,又打了个哈欠。</p>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却发现除了身后的墙,她并没有别的可依靠的地方。</p>
瞥了瞥旁边的李霁,漪如道:“阿霁,我靠着你的肩膀睡,如何?”不等李霁回答,她忙又补充,“你也可以靠着我,你我相互支撑,也不易倒下去。”</p>
过了一会,李霁淡淡“嗯”一声。</p>
漪如露出笑容,随即把头歪过去。</p>
其实说什么相互支撑是假的。李霁毕竟比她高许多,就算是并排坐着,她的脑袋也只能堪堪靠在他肩头上。而李霁若想要把头靠过来,却是做梦。</p>
漪如有些惭愧,但才闭上眼睛,那困意就再也抑制不住。</p>
“阿霁,”她喃喃道,“若是有贼人来,你定要喊我,不可逞强,独自去打杀……”</p>
李霁觉得这话可笑。若有贼人来,光是打斗的动静就不可能有人睡得着,如何能做到不叫醒她?真拿他当神仙。</p>
可他还在想如何回答,却已经听到了旁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p>
平缓而悠长,漪如再也没有了动静。</p>
李霁没说话,只注视着她。</p>
她的脑袋依偎在他的肩膀旁,火塘里仅剩的微光,在她的脸上映着静谧的轮廓。</p>
雨声从外面传来,似带着些春天里花草的芳香。</p>
李霁伸手,将那她身上的大氅拢了拢,而后,把头靠在后面的墙壁上,闭起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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