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包括那些正在自杀的动物们。”

刚刚还激动的人全部僵在当场。

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什么意思？是我理解错了吗？”

监测部的负责人苦笑了一声，然后又猛地吸了口气抬头大声道：“你没有听错也没理解错！想要让华州的裂缝全部闭合就得有十亿人主动去裂缝里牺牲！”

“我们要向那些动物和植物一样，用我们的性命，换取孩子们和华州的未来！”

指挥大厅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

难道要让所有人主动去送死吗？

最终还是屠部长叹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这可真是……生命的考验啊。”

苟富贵此时又重新闭上了眼，就在刚刚，在飞鸟冲入裂缝之中的瞬间，他好像再次听到了那垂死的世界的声音。

【世界】之前已经虚弱到无法分给他意识，但现在……

【……来……】

“既然这样，我把这件事告诉领导人，然后……还是让大家自己选。”

华州的领导人在听完屠部长的报告之后也沉默了许久。

不过他也没有沉默的太久，因为时间并不允许人类犹豫和沉默。

最终，这个发现被当做《华州公告》由领导人告知了全华州的人。

【……

诸位，以上就是我们的发现。

国家存亡便在于此刻、寄于每一位公民之身。

我们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一个人在此时放弃生命。

如何选择全由诸位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

只希望勇者的牺牲不白费，生者能带着逝者的宏愿，继续前行。】

【我本人已经前往故宫天裂，愿我华夏民族，渊远流长。】

！！！

当广播中最后一句话响起时，无数人震惊抬头看向天空。

他们看到那出现在京城上空的巨大裂缝前方、有一架被无数飞鸟环绕着的直升机，正在往那裂缝中去！

直到那架直升机没入巨大的裂缝之中，再也没有半点踪影。

苟富贵陡然睁开了双眼，他终于再一次清晰地听到了【世界】的声音——

【你来……换整个世界。】

他突然呆滞了片刻。

而后笑了起来。

“富贵？”

“圆圆？”

苟富贵轻轻地按压着自己的眼睛，在谢天狼和郑荣华担心的目光中咧了咧嘴。

“我没事。就是，想骂人。”

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想骂这该死的世界，而是既然有这样的解决方法，为什么不直接收了他？！

非要在整个华州都面临着生死抉择的时候，才让他联络上？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面临着生死和心灵的抉择。

而除此之外，天空之中还有跟随着领导人、义无反顾向着天裂而去的数不清的直升机。

每一架直升机上，都有一颗鲜红的五角星！

那是他们多少英雄的性命！

如果他一个就够了，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呵呵，其实这样也挺好。”屠部长说着就站了起来。

“比起没有任何价值意义的等死，能够为我们华州的未来尽一份力，也足够了。”

苟富贵猛地看向屠部长，后者看到他的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这样的表情，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且，从穿上这身军装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想过这一天。”

“唔，不过你小子并不是军人，只是我特招的临时工而已。”

屠部长笑了笑：“现在你被开除啦。你是人才，为了未来，留到最后。”

而在屠部长的身后，是已经列队准备好集体出发的指挥部所有人——包括谢天狼、宋三川和司无涯这些他生死搏命的战友。

苟富贵看着这些人咬牙，反手按住屠部长的肩膀。

“没必要。”

屠部长一愣。

“富贵，你不用劝我们，这是我们不后悔的选择、”

“所以我说了没必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苟富贵擦掉脸上的血迹：“我一个就够了。【世界】说的。”

屠部长愣在原地。

而刚刚还神情自若、在他耳边跟他说“你活下来。世界意识都喜欢你，所以好好的活下去。”、“我下辈子再和你一起环游世界。”的男人猛地上前抱住了他。

那力量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圆圆，别开玩笑。”

苟富贵赤红着双眼看着他，刚刚的被抛下的愤怒现在变得愉快了：“不是你说世界意识都喜欢我吗？所以我一个人就够了啊。”

“咱们下辈子再环游世界啊！”

谢天狼的双眼陡然变得血红！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没等屠部长疑惑的询问什么，从屠部长开始，指挥大厅中的人就一个个的瞬间消失了！

苟富贵猛地瞪大双眼，谢天狼在他面前消失，他转身，就看到了伸手想要拥抱他却也同样消失不见的郑荣华！

“姐？！”

而这样的消失，此时还在华州的许多地方上演。

甚至世界的其他国家也很快明白了这个献祭一般的自救的方法。

世界用最残酷的方式考验“人性”。

等待着人们最终的答卷。

“明摆着自杀的事为什么要去做？！有那些动物们填窟窿还不够吗？非得让人也填进去！而且研究所的报告一定准确吗？十亿人换四亿人活，凭什么我要去死？！”

“对啊我才二十五岁！我还年轻我不要死！要死也是别人死！我比十八岁也才大了六岁！”

“那我才三十多，我还可以再生孩子呢！只要给我个老婆我还能再生八个九个，这难道不比一个幼崽值吗？”

……

“哎，我老头子活到现在也活够了，是时候该为我们家孙孙和华夏的未来献出一份力量了。”

“走走走，当了三十年社畜真是累死我了，现在终于可以提前下班了！希望下辈子我能投个好胎！”

“爸爸妈妈你们要去哪儿？！你们不要我和哥哥了吗？”

“当然不是，爸爸妈妈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你以后要听哥哥的话，好好长大。记得爸爸妈妈都爱你们。非常非常爱你们。”

“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啊。我们要对得起我们的信仰。”

……

不同的答卷被交出，比起动物和植物，人类总是更复杂一些。

不过，所有给出了“死亡答卷”那些人，全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伤心的孩童和自私、怯懦、犹豫的灵魂。

世界裂缝在缩小。

但世界的生命也在急速的减少。

在生命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在那种无形的、名为期盼决然的力量终于站上了倾塌的天秤的时候，双目赤红的苟富贵终于等到一股力量拉扯着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以为这是直接死亡。

然而他发现他好像还能睁眼，甚至还能跳着转圈。

虽然入目是一片虚无的白、似乎还有摇摇欲坠的脆弱感，但显然这里是可以和【世界】交流的地方。

那就终于可以骂人了。

【你需要我来填窟窿为什么还要其他的那些生命？！放过他们留我自己不就行了吗？！】

缓缓才有声音回答。

【只有你，还不够。】

苟富贵凝眉：【我有小世界还不够？！】

【世界已濒临崩毁，需要生命的力量，和修补的基石。】

生命的力量是那些选择自我牺牲的生命，让世界意识不散。

而修补的基石，则是——

【用你的小世界，修补这个世界。你愿意吗？】

【你会失去成神的资格、会失去永久的性命、失去强大的力量。】

苟富贵深深吸气，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就是不甘心那些高贵美丽的灵魂都没了！

【给你给你。顺便把我也一块带走。】

剩下的世界和人，还有什么好看的？

第九世界：【……】

【你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那是集合了每一个世界的本源之力、是一个新的世界。而你会是新世界的主宰。】

苟富贵摆了摆手：【我当个创世神有意思吗？这个世界很好，能够让那些孩子们活下去更好。】

【不要浪费时间了，时间越长死的人越多！我有的你都拿去，就当是生命的反哺了。】

【毕竟，你撑到现在，也不容易。】

第九世界：【……】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苟富贵感到仿佛灵魂中有什么被剥离了开来。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那个可爱的小世界忽然变得无边无际，而后和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重合起来。

当两个世界重合之时，无论是那吞噬着生命的巨大裂缝、还是美洲和日国的消失黑洞全都在瞬间不见了。

就像是有一个全方位覆盖的五色石，补全了即将崩毁的天地。

而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世界意识最后的声音。

【所有付出都有回报。】

【涅槃之后还有新生。】

！

当苟富贵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天空湛蓝、大地苍翠。

周围是鸟儿欢快的鸣叫，鼻尖能嗅到清甜的花香。

之前巨大的裂缝、弥漫世界的灰雾、以及能让人发疯愤怒引出心中黑暗的负面能量消散无踪。

这是个终于结束了末日的美丽世界。

“圆圆？！”

“小弟！！”

还有，他归来的爱人。

青年躺倒在草地之上，灿然一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