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号码(1 / 2)

 她最近的酒力真的越来越差了,才喝了几杯就头痛得受不了了。一阵悠扬的铃声传来,惊飞了她的感慨。

一看号码,易雪寒眼神一凛,立即接了起来,“您好,我是易雪寒。”

对方职业性的声音传了过来,“您好易小姐,我是s市医院住院处,鉴于高压氧科二十五床患者易华之先生的住院费欠费已逾期一周,请易小姐接到通知后,立即来医院补足所欠各项费用,谢谢。”

逾期一周。

易雪寒木然地挂断了电话,又到了该交费的时候了,好快。

她要去哪里弄那么多钱?

电话再次响起,易雪寒看了眼号码,胡乱地抹了把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妈,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寒寒,你来医院一趟吧,我有事要跟你商量。”妈妈的声音永远都是窝心的,可今天听起来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闷。

易雪寒滞了滞,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她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妈妈在她心里一直是个乐观坚强的人,就算受再多的苦累,在她面前也总是笑容满面的,可这次,她的声音却有些不对劲。

易雪寒顾不上发软的双腿,急匆匆赶去了s市医院,本想着先去病房的,可途经住院部收费室的时候,被收费处的张主任叫住。

张主任将一张单子递给了她,正是父亲这个月的各项治疗费用清单,最后的总计金额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串天文数字。

易雪寒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费了好大的劲才数清小数点前面有几位数。

她握着这张单子,迈着沉重的步子,每走一步心口的痛便加深一寸。

那串天文数字以及张教授的话在她脑海交错闪动,魔咒般在头顶盘旋,身体像是被人抽去了精髓,无力地跌坐在走廊的连椅上,泪水无声决堤。

她已经很努力了,真的,这么多年,她拼尽了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抛去了年轻人所有的生活乐趣,舍去了朋友间应有的应酬,一心只扎在工作上,哪怕别人说自己是拜金女,她也一点都不在乎。

只为了,爸爸能够活着。

可是,她好像有些支撑不住了,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仍然赶不上那串数字递涨的速度,所有的钱已经在上个月都花光了,她要怎么办?

去借吗?跟谁借,月儿?

她虽然知道父亲是植物人的事,但她是个月光族,虽然有心,但却无力。

唐晓枫?

他根本不知道她父亲的事,她也不想让他知道,朋友之间,特别是男女朋友之间,掺杂了金钱的问题就变质了,她不想失去那个朋友。

同事?

她自尊心一向强,不想别人拿同情怜悯的目光看自己。

因为是深夜了,病房的病人大多都进入了梦乡,走廊内没有什么人,显得空空荡荡的,只有寂寥的白炽灯在头顶孤单的亮着,没有人注意到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的她。

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在暗影里静默伫立良久,远远地望着那个瑟瑟单薄的一小团,颤动不止的肩膀泄露了她此时的疲惫与无助。

原来,美丽干练的外表下,她竟是这样的脆弱。

幽墨如深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心疼,他想走过去,脚步向前移了一步,却止住了。

默然转身,向外走去。

易雪寒将收费单放进了包包里,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隔着病房门传了出来。

“易阿姨,要我说啊,您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工作上又有优势,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一抓一大把,别说易老先生的医疗费了,就是想要个金屋也不成问题,何必让钱难为成这样。”

这个声音是高压氧科的护士小宋,父亲在这个医院住了近五年,每一个医护人员的声音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听了这话,易雪寒的心头猛然间一痛,握着门把的手指尖泛白。

这条路,她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想法仅冒出一个头来,就被自己推翻了,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即便是为了爸爸,她也做不来。

想象着委身在一个自己并不爱的满身铜臭的男人怀里,就会恶心到想吐。

这个世道,有情的男人没有钱,有钱的男人没有情,所谓的有钱男人要么是有家室的人,要么小二小三小四遍地开,她终究做不了那朵没有尊严的花,任人欺凌任人採。

她虽然没有钱,可她有自尊。

所以,她才想靠自己的能力来维持父亲的生命,不去依赖任何男人,尽管会有些辛苦,可她从来没有放弃。

母亲对小宋的话有些愤懑,压低着声音说:“小宋,这种话不要再说第二次了,如果她爸能听到,也坚决不会让女儿走那条路的。”

护士小宋叹了口气,“阿姨,您别生气,我也只是心疼寒寒罢了,易老先生的医疗费这么高,她一个女孩子,每天这样拼命的工作,会很辛苦的。”

易雪寒推门走了进去,对小宋微笑打了声招呼,后者顿了一下,马上就告辞出去了,留下了一家三口。

易雪寒望着静静躺在床上平静安详的父亲,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捏住,痛得不能呼吸。

易母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雪寒笑道:“妈,我这几天太忙没能过来,今晚有空陪爸爸,您去睡吧。”

“寒寒。”易母欲言又止,整理了半天思绪方才开口,“寒寒,妈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你爸爸。。。”

“爸爸怎么了?”

易母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你一直不让我过问住院费的事,每个月花多少钱你都不让我知道,但是,我怎么能不知道。”

易雪寒的心一沉,看来还是让妈妈担心了。

“寒寒,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爸爸醒着,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会自责的。”易母望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声音有些哽咽,“医生说,你爸爸的情况不怎么好,醒来的希望非常渺茫,也有可能一辈子也醒不来,所以,昨晚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为了不再拖累你,就让他平静地走吧,你已经很尽力了。”

易雪寒的泪水再次滑落,被捏住的心突然间爆裂开来,血肉模糊成一片,连带着每根神经都痛到痉挛,她倏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