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怪他。
已经进入深夜,而墨氏别墅内却灯火通明,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佣人们全都聚到了客厅里,紧张地望着楼梯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沈小姐会晕倒,而他们少爷的身上和脸上也挂着伤。
晴天眼睛红红的,站在队伍前面不知所措,这时李嫂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张医生,李嫂让晴天和小青跟着一起上去,有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也好有个帮手。
张医生的人影一消失在二楼楼梯,下面的佣人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你们说,沈小姐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跟我们少爷打架了?不可能啊……”
“不可能,我们少爷怎么可能跟女人动手,更不可能把她打成这样啊……”
“那她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
……
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不休,这次,英子却一反常态,缩在他们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张医生进门后,首先看到了墨风颧骨上的淤青和嘴角的血丝,惊道:“墨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伤成这样?”
墨风站起身来,淡声命道:“没关系,你先给她看吧。”
张医生再次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事之后,这才开始为沈雨落检查,随着张医生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众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张医生让晴天她们把沈雨落的外套脱了,他要为她进一步检查腰部的伤。
晴天闻言,立即上前,与小青一起,小心翼翼地把沈雨落的外衣脱了下来,随着外衣一点点脱落,石膏板也一块块的,从里面掉落出来。
众人一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晴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可碍于少爷和墨叔在场,只能抽泣着不敢出声。
这得要多大的力,才能让那么厚的石膏板碎成这样啊。
沈小姐真是命苦,身上那么多伤口,经历了几次死里逃生也就罢了,如今却又要受这样的苦,倒底是谁这么狠心,居然下如此重的手。
墨风别过脸去,默默地转身,出了房间。
张医生要开始为沈雨落治疗,其他人不方便留在房间里,只让晴天留下,其他人一律退出了房间。
张震三步两步闯进了墨风的房间,推门见他正背对着自己,立在窗口,一口一口猛吸着烟,颀长的身躯淹没在烟雾里,凭显出几分萧索与颓败。
突然的,张震想责骂他的话竟梗在喉咙口,一句也骂不出了。
她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他心里应该也不会好受吧。
说来真是奇怪,他和墨风身边的女人无数,千姿百态,群芳争艳,却没有一个人能像沈雨落这样,真正的牵动他们的心。
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张震望着墨风的背影,慢慢地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怀疑是谁?”
墨风沉吟了许久,将手中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转了几圈,沉声道:“还能有谁这么大胆?”
“杜老贼?”张震对这个结论其实并无意外,他意外的是,他居然真的敢对墨风下杀手,难道他就不顾及自己女儿的幸福?
墨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杀的不是我,是沈雨落。”
“小雨点?”张震更意外了,“他们认识吗?为什么要杀她?”
“目前还不清楚。”
墨风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嘴边,狠狠地抽了一口,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吐出了一串青色烟雾。
他要想一个万全之计,既不影响他的计划,又不会连累到沈雨落。
张医生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才从沈雨落房间里出来,出来时面色凝重,墨叔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怎么样?”
“沈小姐的腰伤因为有石膏板护着,倒是没恶化,可奇怪的是,她心脏和肺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功能紊乱,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墨叔,她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医生真的很好奇,是什么事故能让一个原本健康的人,在短短两天之内就将两大器官伤成这样,不是中毒,又不像外部撞击,却像是突然间被抽干了能量。
墨叔一怔,具体细节他不方便多说,他惊愕的是,沈小姐居然为了救少爷,造成如此重伤。
“张医生,她有没有事,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
“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具体情况需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系统的检查,所以我不好下结论,这几天不论在行动上还是饮食上,都要严加注意,切不可动气和劳累,注意均衡营养,慢慢的调理。”
这墨氏别墅内医疗设施很齐全,张医生却还让去医院检查,墨叔的心揪得更紧了,看来沈小姐的情况不乐观啊。
张震不放心沈雨落,一直在她房间里看着她,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默默地传递着他的温度,墨风进来时,正看到这幅画面。
他慢慢地走过去,凝视着床上那张惨白的脸,沉声道:“阿震,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晴天照顾着,你明天记得来接她。”
张震惊道:“她伤得这么重,怎么能移动?”
“杜元朝已经知道了她跟我在一起了,如果再在这里呆下去,只能对她更加不利。”
张震一滞,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只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后,开门走了。
沈雨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身披战甲,骑在战马上,手舞长鞭,与哥哥们一起,纵横在战场上,敌人在她长鞭的威慑下,节节败退,她与哥哥放声大笑,恣意畅快。
突然地,一支利箭破空飞来,直直地射向了她的胸口,噗地一声射穿了她的心脏,笑声戛然而止,世界在这一刻骤然静止了下来,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渐渐消逝的心跳声。
胸口像是被人用尖刀割裂,然后将刀尖探进去,在里面绞啊绞啊,痛得全身抽搐,手脚犹如浸泡在冰冷的湖水里,麻木的失去了知觉,相反的,胸腔里却好似燃烧着一团烈火,灼烫的液体汩汩流出体外,滴落到她的手上,她缓缓抬起手来,木然低头望去。
是血,鲜红的血。
曾几何时,她也受过这么重的伤,还记得那时,真的好疼,可就算再疼,也远没有现在的千分之一,难道这次,她真的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