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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兵、冗官、冗商。”

虽只是这区区六个字,但是却让赵祯的双眼猛然一亮,能从列陈十条里做出如此精辟的总结,可见曹恩英是真的懂了的。

“范公有意主持变法,兴我大宋,皇后以为如何啊?”

看着一脸兴奋,双目都闪闪发亮的皇帝陛下,曹恩英幽幽一笑,而后说出了一句让赵祯脸色瞬变的话来。

“变法是要流血的。”曹恩英颇感兴趣地问道:“陛下愿意杀人吗?”

赵祯离开了,走的时候脚步比较匆忙,背影比较僵硬,曹恩英没去送,不过苗娘子倒是追了出去,希望那个天真可爱永远相信六哥的小姑娘,能给赵祯带来一点点的安慰吧!曹恩英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过分了,毕竟赵祯真的是一个难得的,拥用高尚品质的好人,而自己却这么刺激他……

我真是个坏女人啊!

曹恩英决定要深深的反省一下自己,时间就定为:一刻钟好了!

虽然在皇后那里受到了亿点点的打击,但是历史的车轮却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关于新政的一切依旧在激烈的酝酿之中,总有一天,它会完全爆发出来,最后带给这个国家一系列深重而久远的影响。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平平静静地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曹恩英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只在正阳宫种菜了,最近,她把注意打到了禁院那边。那里植被丰富,土地肥沃,最关键的是地方足够空旷,曹恩英还让人在那边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出来,是的,她要研究“金坷垃”了。这玩意不是一个好活,又脏又臭,但是它的重要性,却远比什么种辣椒之类的高上许多许多。

宋朝商业发达,而与其相应的则是农业上的落后,再加上严重的土地兼并……哎呀,憋说了,越说越上火。曹恩英是一个及其务实的人,而且行动力超强,几乎是想到就做。如此我们的皇后娘娘就开始一头扎进了研究之中。

如此今朝不知何夕的过了许久,当她终于把“金坷垃”给鼓捣出来的时候,披香殿的俞娘子也到了生产的日子。那一天,赵祯和曹恩英早早的就守在了产房门口。其实不仅仅是他们,就在披香殿外,王曾、范仲淹、欧阳修、晏殊等大臣也在眼巴巴的守着。

那紧张难安的样子,活似产房里头的是他们的娘子一般。

不过——这是官家的头一个孩子,身上承载了太多的东西,再怎么重视都是应该的。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弱呢?

曹恩英皱着眉头,心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

她前后两世都没有真正生育过孩儿,不过正所谓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啊,一般来说妇人刚刚开始生产的时候不是最有力气的时候吗?但俞娘子这叫声听着,怎么都透着股力竭之感啊。

赵祯很紧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都在发抖。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众人的面色也越来越差,越来越差,期盼许久的婴儿啼哭之声始终没能响起。当稳婆抱着个一动不动的婴孩一脸惨白的走出来的时候,赵祯失手打碎了一套青花瓷盏。

“奴才无用。”稳婆和太医全都跪在了地上:“小殿下殇了。”

赵祯闻言身子猛然一晃,若不是旁边的张茂则伸手扶了一把,说不定便会狼狈的重摔下去。

“怎么会这样。”曹恩英霍然起身,做出一副震惊并悲痛万分的表情:“俞娘子是足月生产,每日的请脉,太医也全都说正常。既是正常孩子又为何会生而即亡,你们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眼看皇后发怒,稳婆等人立刻大呼饶命,而赵祯却在这个时候对曹恩英摆了摆手,他声音嘶哑地说道:“是个皇子?”

“是。”

“抱过来,给朕看看。”

片刻之后,看过孩子的赵祯留下了痛苦的眼泪,他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是踉跄的离开了。

曹恩英看着他那几乎写满了“大梦一场空”的失落背影,心里面还是挺不好受的,因为曹恩英知道,一个弄不好,这样的场面他可能还要经历十几次,真是想一想都觉得特别悲催。

期盼已久的孩子没了,大宋的官家陷进了某种自闭状态。

不过他可以自闭,曹恩英却不行,她还要忙着处理小皇子的丧事和安抚俞氏呢!

虽然出生即殇,但这孩子毕竟算是仁宗的长子,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曹恩英与众大臣商议,最后凑请官家,决定赐此子名讳赵昉,赠太傅衔,谥号“怀靖”,葬于永定陵。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彼之□□,吾之蜜糖。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

官家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养子赵宗实的地位就又变得重要了起来,其证据就是,景祐三年赵宗实满六岁之时,赵祯开始请鸿儒为其教学了。

韩琦就是他的老师之一。

自去年丁忧期满后,他本想着自请外放,但却因仁宗赏实而未能成行,是以留在京城拜为右司谏。

韩琦才高,又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当个幼童的老师,自是绰绰有余,而对于这份工作韩琦自己也是十分认真、并且严厉的。赵宗实毕竟年幼,有时难免顽皮,韩琦却从不因他的身份而有所顾及,今次也是如此,赵宗实上课走神,韩琦几次提醒,却全然无效,心中不禁生起怒气当下便是一顿疾言厉色的批评。

赵宗实受不住当下泪奔而去,而韩琦也在次日,收到了来自官家娘子的亲切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