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槿萱已经和许小妹言笑晏晏上了马车,顺带还将车帘子放下了。
“哎!……咱们家小姐,真是别人把她卖了都替别人数钱啊!”
凤槿萱进了马车里,先给许小妹倒了一杯茶。
“你是陪白如卿来参加科考的?”许小妹眨巴着眼睛问着。
凤槿萱点点头。
“我刚看到他了,和两位考官大人去说话去了。”许小妹笑,“你知道的,现在朝廷文官里分了两大门派,一个是白大人的儒派,一个是国师的道派。儒家尊崇程朱理学,道派尊崇天人合一,两家闹得不可开交的。”
“还有这等事儿?”
“两位主考官为了公平起见,一个选用的是白大人的教派,另外一个是国师的教派。”
许小妹正说着话,就听见马车外凤棋的声音响起:“妹妹,你可在里面。”
好一个聪明奸猾的,估计是在考场听到了消息就过来了。
“哥哥,不要进来!”凤槿萱连忙装模作样道,“许家妹妹在呢。”
许小妹早已经霞飞双靥,一双萤亮的猫儿眼盛满了期待和欣喜。
凤棋果然装作没有听清楚凤槿萱的话,一把将帘子掀了起来。
那一瞬间,空气都凝滞了。
凤棋的狐狸眼光华流转,颇是钩心摄魄,许小妹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哥哥!”凤槿萱似模似样地嗔道,将人推了出去,随即自己也跟了下来。
“考试准备的如何了?”
凤棋笑道:“这次考题这么刁钻,我还真没有想到,多亏了宝贝妹妹手眼通天,我才能早做准备。”
“希望你能够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归。”
凤槿萱冷言冷语了两句,就有回到了马车里。
凤棋站在风里笑了下,声音几不可闻:“原本他和我说这回科考有人作弊我还不信,不想竟然是真的。”
本来挑中的当冤大头扛事儿的人是不行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死了呢?
他的眼眸深沉,在人群中四处逡巡着,有一定背景说话又分量,能够将科考舞弊之事呈报上去的人人选,谁最好呢?
忽然,他看到了为情所伤的许风息。
许风息彼时正怅然地看着白如卿的背影。
凤棋想也不想地凑了上去。
“哎?凤棋找我哥哥做什么?”悄悄掀起车窗帘一角偷窥着外面的许小妹自言自语地问道。
“什么?”凤槿萱也深觉意外,不过也不曾当一回事,“许是为了你呢……”
许小妹脸一红,又看到了白如卿朝着马车走过来,就笑道:“你相公来寻你了。”
凤槿萱怕白如卿也和凤棋一样撂开车帘不听话就进来,赶忙下了马车,没有想到珍珠已经将白如卿拦下来了。
没有想到珍珠如此机敏。
“你怎么走了也不告诉我……”凤槿萱埋怨道,“一进去就三天出不来呢,三天呢!你让我三天见不到你!”
凤槿萱伸出三根手指头跟白如卿撒娇。
“原来你不晓得是今天科考。”白如卿笑了起来。
凤槿萱大翻白眼:“你们又没有告诉我具体哪天,我总记得是过两天过两天,到底要过几天嘛?”又不放心地问道,“你进去看过自己的考场了么?还好么?”
敏儿不等白如卿说话就开口道:“下婢跟着少爷看过了,里面就一个床榻一卷草席一个桌案,比牢房都不如。”
“那就把被褥都备齐了。”凤槿萱道,“敏儿,我信你一定把一切打整地妥妥帖帖。”
“这几日可能比较辛苦,争取一次通过,不要再受一遍这罪了。”
白如卿笑了:“泱泱大周朝人才济济,哪里就容得我这么一个无名学子一次金榜题名了?”
“我相公就是文曲星降世,一定可以的,加油啊……”说着,凤槿萱就毫不顾忌地踮起脚尖,掀开帷帽,大大方方地亲了一口自家相公。
凤槿萱就觉得周围静了一静。
白如卿的脸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周围的人也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过来。
“怎么这女子这般不知羞耻?”一向重视礼教的学子们便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别是勾栏里的女子,来送自个儿花钱养的小相公吧?”风言风语一起来就没完没了。
凤槿萱哪里想到就这么情不自禁的一口就被说成了不像样子,又羞愧又难受。
白如卿偏偏执起凤槿萱的手,高声道:“自从结发,娘子为小生纺麻织布辛苦养家,待得小生金榜题名,定然不负娘子深情。”
谣言一下子平息了许多,那些看着凤槿萱的不善的眼神也渐渐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片欣赏和赞许,如此贤良妇人实在可圈可点啊。
凤槿萱觉得自己就是那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风流歌曲的戏子,一时间兴头也来了:“书生常道待我功成名达,许卿花前月下,却怕待你功成名达,怀中人富贵家。”
一时满场静默。
凤槿萱缓缓将白如卿握着的手抽回,从敏儿手中取来了披风,盖在了白如卿的身上,勾起唇角笑道:“妾愿为卿化为望夫石,哪管他朝颜夕改。”
白如卿一时无言,垂身在凤槿萱额上印下一吻。
“快去吧……”凤槿萱轻轻推了一下白如卿道。
一旁高楼上,一玄衣男子临床而坐,看戏看得一脸兴味。
身边两个极尽媚妍的女子含着诡异的笑,为他斟茶伺候。
“这些莘莘学子可有国师看中的?”一旁的监考官大人笑得一脸谄媚道。
那玄衣男子微微转过头,他的脑袋上顶着一面鎏金凤面具,面具下的容貌极尽妖颜。
那位监考官大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垂下头暗想坊间早就有传闻,国师乃是狐妖所化,莫不是是真的?
“我看中了一个女子。”
监考官大人又惊了一惊,垂头,不敢言语了。
若是男子,他想法子纳入提携下,成为国师的门生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女子,他堂堂朝廷命官,岂能做出欺男霸女的行径来?
“那个白衣裳,排在队列第三位的是谁?”国师噙着笑问道。
监考官大人溜着眼看了下。
我的天哎……
那可是白相国的儿子。
儒派的嫡系中的嫡系门生啊……咱们国师大人怎么就癖好那么古怪眼光那么刁钻就看上了人家儒派掌门人的儿子呢!
“这个……怕是不行。”
“哦?”国师不满地问道,“为何?”
“此子是白相国的儿子……”
国师闻言更敢兴趣了,本来还是半坐着,如今直接全直了身子,探头出去看了又看。
意思是刚才说“怕你功成名达,怀中富贵人家”的是凤家三娘子?
口角噙了一丝玩味的笑。
有趣。
凤槿萱觉得脊背发凉,再掀开车帘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似有所觉得朝着那个附近酒楼的窗台看过去。
旦见湘帘下,一个玄衣男子也正目光灼灼,好似豺狼一般瞧着她。
见到她望过去,那玄衣男子微微颔首。
凤槿萱却觉得胸中如遭重击。
忽然想起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国师,最后赢得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是一位权臣。
君无邪。
凤槿萱想起了师傅的话,要救是非阁,就去寻国师!
于是,她也微微颔首,回应了楼上之人,并且悄悄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等我。
“都进考场了,我们该回去了。”凤槿萱对许小妹说道。
许小妹咬着唇,正自顾自傻笑着,压根没有听凤槿萱说什么,凤槿萱亲自把人送回了许府,半句客套不曾有,扭头便走。
许府的人以为凤三娘子做贼心虚,不敢来见许家长辈,也不以为意。
不过对待凤槿萱的印象也的确改观了许多。
当时的事情也有些头脑发热的成分在,许家事后也十分后悔,不过碍于凤国公把事情做的太绝了,伤了情分和面子,才不肯先来道歉。
珍珠和敏儿听着凤槿萱的话把马车赶到了街角的大树下,两个婢女坐在马车中喝茶吃糕点聊天等着,还以为凤槿萱进了许府。
凤槿萱此时已经上了屋脊,御了轻功往回赶,而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