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近在眼前,却无从寻觅。而眨眼之间,景物变化,浩瀚的夜空没了,星天珠恢复原状,而一身白衣的仙儿,却脚步踉跄,恰好倚在木几的玉屏之上。那尺余见方的影玦“咔嚓”碎裂,随之呈现出了片片幻影,有烈焰战车在驰骋,有无数的巨石在滚落,有烈焰与洪水肆虐大地,俨然便是天地崩裂的浩劫景象……
“那星天珠过于消耗神识,我修为不济,哎呀,耽搁不得——”
无咎面对星天珠所幻化的万千星云,也只是撑了片刻,便已头晕目眩,所幸他境界超凡,不仅融入其中,还能有所感悟。仙儿却支撑不住,仅仅感受了一回的星云轮回,旋即跌下星空,也就是跌出幻景,却无意中毁了影玦,触动了藏宝阁的禁制。
只听仙儿惊呼一声,闪身奔向木梯。
无咎还是盯着那翩翩飞舞的幻影,竟怅然失神,他似乎从那浩劫的影像中,看到了天地的末日,还有万物万灵的宿命……
“快走啊——”
仙儿已消失在木梯的出口中,而她的喊声却急切传来。
无咎又冲着墙壁上的五色石投去恋恋不舍的一瞥,这才转身往下冲去。他随着仙儿飞快冲下藏宝阁的二层,接着便到了一层。随即木门开启,相继到了门外。而两人却猛然收住脚步,双双愣在当场。
此时,月上中天。
封禁山庄的阵法,好像没了,明亮的月光倾洒而下,使得冷清的秋夜多了几分异常的沉寂。而随风飘来的浓重血腥与烟火的味道,却挥之不散,令人惶恐,也令人窒息。
而令人窒息的并非如此,而是藏宝阁四周的人影,以及半空中盘旋的剑光……
“哼,仙儿,你果然在此。那人又是谁?”
十余丈外,站着五位神情相貌各异的男子。为首之人,金须金发,披着金色的喜袍,正是龙鹊。他抱着臂膀,脸色阴沉,话语中隐隐含怒,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左右则是夫道子、道崖、昌尹与崇文子,五位飞仙高人竟然齐聚一处。另有数十位山庄弟子,或守在藏宝阁的四周,或在天上盘旋,无不杀气腾腾。
不过,此前的两百多位宾客,连同韦春花,皆不见了踪影……
仙儿没有应声,面如冷霜。
此情此景,俨如天罗地网,突如其来的凶险,已然出乎她的想象。
“他是无咎,神洲人氏,曾为贺州星云宗的弟子,辗转部州逃脱之后,于飞卢海惹下滔天大祸,眼下又来到地卢海,潜入龙舞山庄,继续为非作歹。”
出声说话的乃是夫道子,手拈胡须又笑:“呵呵,无咎,你我也算是故人见面,不该如此的慌乱呀!”
“嘿……”
无咎也笑了,却笑得苦涩。
他设想过各种凶险,也设想过各种对策,而突然陷入五位飞仙的重围之中,还是让他措手不及而难以置信。之前纵火,已引起山庄大乱,恰逢妖族来袭,更让此行多了几分胜算。随后如愿见到仙儿,虽出了岔子,却也获悉了冰禅子罹难的缘由,并确认了丑女、或玉公子的来历。只要悄悄离开藏宝阁,趁乱逃出山庄不难。谁料山庄早已严阵以待,这边刚刚踏出藏宝阁,便被困在原地,莫说逃了,插翅也难飞啊。
尤为甚者,真实的来历被当场揭穿,却又否认不得,叫人情何以堪。
无咎笑了一声,旋即不再慌乱,也不再遮遮掩掩,索性挺起胸膛,举起双手晃了晃,坦然道:“本人无咎,见过诸位前辈。闲逛至此,多有相扰,后会无期,告辞……”
他作势欲走,而左右转了一圈,根本无路可去,只得站在原地,尴尬道:“龙鹊前辈,我不过是前来欣赏你的藏宝而已,却秋毫无犯,没有拿走一件东西,你又何必留客呢,请借光让道……”
“哼,小子,你有胆啊!”
龙鹊的牙关咬得咯吱响,忍不住哼道:“妖族攻我山庄难以得逞,败退而去,恰逢吉时已到,为表庆贺,喜筵照旧,谁料新人不见了。在夫道子老弟的提醒之下,这才发觉藏宝阁的禁制有变。果不其然,仙儿竟在盗窃本尊的宝物。而这贼女子不畏凶险,其中必有缘由,哼哼……”
他气得直哼哼,恨恨又道:“小子,你是秋毫无犯,你是没有拿走一件东西,而你却拐走了本尊的女人,拐走了本尊的女人——”
有句俗语,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龙鹊的愤怒可想而知。只不过一个来自神洲的小子,与一个来自卢洲的女子全无瓜葛啊。仙儿之所以铤而走险,必然是受到了蛊惑。那小子细皮嫩肉,能说会道,哄骗女子,定然是行家里手。而哄骗别人也就罢了,竟敢动他龙鹊的女人。尤其在大喜之日,简直叫他丢尽了脸面。
忍无可忍,真的忍无可忍啊。
话到最后,龙鹊咆哮起来:“无咎小儿,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龙某誓不为人!”
吼声未落,他人已拔地而起。与之瞬间,一道金色的刀光直奔藏宝阁门前的两人狠狠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