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 人百其身不可变(1 / 2)

 凤翔元年的六月十三日,天下兵马大元帅姬适兮重伤回帝都,十五日薨,翌日,姬伯兮悲伤难持,亦薨。</p>

帝容感怀二人一生忠劳,分别赐谥号为威武震北平国公与和德忠顺宁国公,世袭三代,两人的夫人也都被冠上一品荣华夫人的尊号。</p>

算上早已故去的威仪镇国公姬安兮,姬家一门三国公,又有贵为皇后的姬指月,这是各家历代从未有过的荣上,一时间姬家风头无二,荣光无上。</p>

然而,再荣耀也是身后风光,寻常百姓在羡慕着姬家的尊崇,世家之中更多的,却是惋惜担忧的感叹,姬家这古老的家族以后该由什么人挑起重担。</p>

老一辈的人大都已是逝去,剩下的不是年老体衰便是资质有限,无人可担大任;年轻一辈的人却都尚无着落,自然不必再说姬弗然如何,就连姬宜然也是消失了数月之久,姬适兮无子,挨下来的思然慕然巍然敬然众位公子,出身各有不同,不是庶出便是年纪尚幼,再不济,便是纨绔张狂无知。</p>

姬伯兮与姬适兮的遗体仍在家中,等待着吉日风光大葬,姬家来往悼念的世交贵胄不绝,袁夫人与姬适兮的夫人杨氏震的住内苑,却管不住,也无法出面管外面的公子们开始为着家主之位争权夺势,只得日日对着满府白幛无言以对。</p>

这边是一片愁云惨雾,河中之地却是连起惊变。</p>

姬适兮重伤,姬弗然也是伤的不轻,主帅受伤昏迷,那一日双方都立即撤了兵,偃旗息鼓了好几日。</p>

没过几日,送姬适兮回帝都的人马前脚刚走,十六州军的突袭后脚便到。</p>

没了主帅,失了主心骨,又不曾料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几位偏将着实乱了阵脚,慌乱的应了一战,勉强守住阵地,失了不少的兵马。</p>

接下来又是安生了几日,谢四未到,军中人不敢掉以轻心,日夜轮流密切窥视着十六州军的动向。</p>

方有些松懈,突袭又至。</p>

那立在万人之前的一袭青衣十分单薄,远远望去只如寻常的世家公子一般,富贵翩然,与这风沙漫天的战场十分的不相符,然而,他举手投足之间却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那般阴冷狠绝。</p>

他狭长的凤眸中闪烁着森森然的寒意,一转眼,一拂袖,一扬手,十六州军队便变化出无穷无尽的诡异阵型,参不透,突不破,前前后后都是十六州军人愤怒的脸庞,杀也杀不绝,逃也逃不掉。</p>

那一日,朝廷军大败,幸存的几位偏将带着残余的兵士往东南方向逃去,十六州军却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渡过河,占据了河东的几座城池。</p>

这一切,都是在姬弗然神志未明时发生的,传说,姬弗然时昏时醒,是因为缺一味特殊的药引,这味药材盛产于河东,元恒在河中之地求遍不得,便怒发冲冠,亲自上阵大败朝廷大军,占了河东广觅药引。</p>

待到姬弗然彻底醒来时,已是过了好些日子,转眼便是姬家举行大葬的日子。</p>

这一日的姬家人如云来,白幡白旗招展,纹有各世家家徽的白色马车在大门外铺开数里之远,灵堂内香灰缭绕,肃穆默然,满眼白色。</p>

亲近的世交好友都在灵堂之内,一拨一拨的人来行礼,皇帝与皇后及楚襄夫人都派了人来悼念,姬家的子侄们替长辈受礼,女眷自然是让到内苑去。</p>

灵堂上的气氛越来越不和睦。自清晨开始,众位年轻的公子们便为了些小事各不相让,譬如谁扶灵,谁举孝旗,谁哭街,看上去争的不过是些小事,却是在为日后的家主之位开始使手段。</p>

到了快要出殡的时刻,世交亲友俱在外等候灵车,灵堂之内却是乱成一团。</p>

姬思然捧着姬伯兮的灵位,双眼通红,哑着声道:“你们究竟想要如何?”</p>

姬适兮无子,姬慕然与姬巍然兄弟是早逝的姬申兮所出,早早的抢了姬适兮的灵位在手,却仍虎视眈眈的望着他手上的灵位,道:“三哥悲伤过度,若是在路上体力不支,摔了二伯的灵位可是大不孝,还是交于弟弟们为好。”</p>

姬思然护住灵位,道:“你们捧住三叔的灵位便好,父亲的自然不劳你们费心。”</p>

姬巍然笑笑,道:“二伯自幼待我如父,我怎么能不费心呢,三哥,还是给我罢,你虽是兄长,却是庶出的呢。”</p>

姬思然有些惨淡的笑了笑,道:“若是大哥或二哥在家,自然轮不到我来扶灵,我是庶出,却也是父亲的儿子,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也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的身份。”</p>

姬慕然皱眉,努嘴便示意一旁几位早已串通好了的兄弟上前夺灵牌,姬思然抱着灵牌在大堂里躲闪着,忍不住骂道:“眼下是什么局面,你们还有心思胡闹,若是不服气,大可以请母亲与三婶出来评理,或者请众位世交叔伯来,再不济,即便是闹到陛下面前,谁也逃不过个理去。”</p>

众人围着姬思然穷追不舍,追到了便打没,追不到便骂,出手越来越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