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典紧搂下静蔷的纤腰,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我下去。”说完下来上了另一匹马。
两马一前一后向南宫巷而来。静蔷本不想与伯典一前一后行回府去,可一想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两人骑马行至府前,静蔷依依不舍地看着伯典,眼中凝聚万语千言。忽见伯典长身跃起,一个空翻站到她的马前,双手握紧了她的纤腰,将她抱下马背。
离别多么令人伤感,两人就要走进各自的门,虽然只一墙之隔,却无法稍减相思。墙那边墙这边,是两个相思的灵魂。
两人执手相对,静蔷早已泪流,她多么想永远这样看着他,多么想让时间为他们而凝固。
“蔷,别哭——”伯典轻轻试去她面上的泪滴,试图安慰她,“你看,我们住得多近——”话未说完自己先气馁了。人生中有多么无可奈何,是从咫尺开始的呢,咫尺天涯,相爱难守。上天,为何让他们相遇相爱,却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一定是上天弄错了,一定是的!
“蔷,我们还有希望!”伯典相信上天终会自省,给他们一个圆满的机会,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机会,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静蔷微笑地看着伯典,点头,眼里又聚满了泪。典,别了!
静蔷慢慢转身,向南宫府中走去。
“蔷——”伯典拉住她的手不肯放,静蔷的泪让他预感到了什么,又是那么不确定。
静蔷微笑地回望他,轻轻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快速地跑进南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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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的南宫府,夫人和梅母午睡还没有起,妾奴家臣们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屋子里漫不经心地做着些无关紧要的差事。一阵微风吹来,府中蓊郁的树木随风婆娑,更增添了初秋的安宁静谥。
静蔷轻轻推开静厢的门,室内静极了,阳光透过窗纱,散射着朦胧的光线。走进屋去,她轻轻地将门关好,慢慢地坐到镜前的竹席上,呆呆地凝视镜中憔悴的容颜,她看到发上沾了尘土,面上泪痕一片,有一缕发丝竟沾到了唇边。这怎么可以,她不能容许自己邋遢,生时美好,死也要洁净!
刚要唤侍妾前来,门却开了,侍妾走了进来,看到静蔷一愣,“蔷妾,你回来啦?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呢,一会儿大人回来不见了蔷妾,又要责罚奴婢呢!”侍妾边说边走到静蔷身旁,“蔷妾怎么了?”她发现静蔷面上的泪痕,关切地问。
“没什么,”静蔷安慰地笑笑,“去给我备水吧,我想沐浴。”
侍妾应着去了。
静蔷起身到席子一端的衣橱里找了一袭白色衽衣长裳,配上素白里衣,一起放到浴桶旁备着,又去将头上的钗拿去,将椎髻散开来,瞬时,如瀑的长发倾散开来,直没过了腰际。
“蔷妾,水已备好!”侍妾道。
静蔷点点头,“你去吧,有事我唤你。”
侍妾点头出去了,又被静蔷叫住,“蔷妾有事?”
静蔷动了动嘴唇似要说什么,却只道:“没事,去吧!”
眼望侍妾去了,静蔷解落衣裳,将自己泡在沐桶中,让温热的水浸润自己疲惫的身心。她将背靠在桶沿上,用手轻轻地掬一捧水洒在脸上,任那水随意流下,涤去面上泪痕。她要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换上那一袭缟素的衣裳,挥手告别人间,远离世间的愁苦。
是的,她终于可以求得一死了,族人已解救,正在回乡的路上,自己不必再受胁迫,心中无忧无惧。原想与族人一同返归故乡,可对她来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心中有太多的留恋太多的矛盾,她改变不了也抛舍不下。如果她回乡去了,不仅负了虎贲氏,伯典也定会跟着自己去,那岂不是害了伯典么!他是那么出色那么优秀,怎能让小小山坳将他束缚呢!自己岂不成了罪人?若留下来,她又要忍受身心分离的煎熬,这种痛苦她再也不能承受!
当一切回归平静,她的路只有一条,永远地离开人世间,消失在漫漫寰宇,化成雾变作尘埃,永远在伯典的心中抹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