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被黑暗包围的司马府突然躁动起来,四具通亮的火把架到了中院的四角,那曳动的光亮使整个院落呈现出一种神秘的色彩。
院中,一根绳子已系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夜风中,绳子不时晃动着,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影子。
院两侧,三三两两地站着一些下人,他们有的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茫然地猜测着。
夫人映归在秋和一名妾奴的搀扶下走来,站在主阶和宾阶之间。虽然有火把的红光照映,仍可见夫人面色苍白,怒容满面,几缕黑白参差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岁,显得十分虚弱。
随之走下主阶的是满脸焦急的孟姜,后面跟着妾奴桃子。
“夫人身子如此虚弱,还是回内房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呢!”孟姜关切地道。
夫人轻轻挥手,示意孟姜不必担心。
“这个青居然用毒粥害夫人,简直胆大包天!”看着夫人苍白的脸,孟姜顿足道。
“来人,把青给我押上来,上家刑!”听了孟姜的话,夫人心中更加愤恨,咬着牙沉声道。
周筱青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被两个府卫推搡着走到院中挂着绳子的树下面。
“打!”夫人命令。
两个府卫走过去,将周筱青的双臂反吊在树枝上,其中一人取了皮鞭,开始在周筱青身上抽打。
“给我狠狠地打,谁敢偷懒,一并受罚!”
负责抽打周筱青的府卫悉闻有个叫青的妾奴,心地纯善美丽非凡,今日见青落难,本想手下留情,此刻听得夫人的命令,不得已加重了手劲儿。
痛,在周筱青身上漫延开来,撕裂般的,一下又一下鞭挞着她的神经、她的意识。她大喊:“我没有害夫人,我是冤枉的!”
“这个贱奴,还敢嘴硬,狠狠地打!”夫人下令。
孟姜站在夫人一侧,目光中流动着胜利的光彩,含笑的嘴角,在摇曳的火把光亮和皮鞭的抽打声中显得冷漠而阴险。
周筱青不知道事情怎会变得这样,她本来奉命做粥为夫人祛暑热,却是这般下场。
“我真的没害夫人!你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啊!”周筱青忍着痛,大声呼叫。
回答她的是皮鞭的抽打声,一下,又一下。
她知道自己有口难辩,决定保持缄默,可是钻心的痛楚令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她咬着牙,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没有错,她是无辜的,她不能让自己软弱,不能……
“夫人,臣看青一弱女恐捱不了多少时候,不如先将她关将起来——”管家季于为周筱青求情。
“不行!”夫人打断季于,“谁也不准为这个贱奴求情,今日我非打死她不可!”
人群中的胖瘦厨子本也想替周筱青求情,可是夫人的愤怒让他们退缩了,转过头去不忍再瞧。其他的下人或对周筱青流露同情之色,或摇头轻叹,站在夫人身后的秋则眼角含泪,咬着唇不忍卒睹。只有命令周筱青清洗夜壶的中年奴婢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
抽打声中,周筱青的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她忽然感到麻木了,眼前的景象如同幻梦,忽一声断喝把她从幻梦中拉了回来,她再度感受到了痛楚。
“住手!”三公子叔子烈急步冲下主阶,“你们要干什么,想把她打死吗!”
随着叔子烈步下主阶的是大公子孟子宣和几位学子,他们因晚宴时饮了不少酒,睡着极酣,若不是有下人将两位公子叫醒,他们还不知府中发生了大事。
负责抽打周筱青的府卫见终于有救兵到,立马停下鞭打,立在地上等待事情发展。
“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孟子宣见周筱青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心象被针刺一样痛,他不知道为何原本还平和热闹的司马府,忽然之间变得如此血腥。
几个学子也疑惑地站在主阶之上,不知司马府发生了何等大事。
叔子烈一直冲到树下,欲将周筱青从树下解救下来,身后夫人喝道:“谁让你过去的?”
“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不能看着青被打死,我要放她下来,你们别阻止我!”看着伤口仍在滴血的周筱青,叔子烈疯狂地喊叫着,伸手去解周筱青身上的绳索。
“你,你这个逆子!”夫人气得脸上肌肉抽搐,“来人,把这个忤逆的叔子烈给我拖走!”
一边上来两个府卫,扯过叔子烈的胳膊就往内房拖,无奈此时的叔子烈力大无比,一连上了六七个人才将之拖走。
“大哥!救青!”被拖走的他喊。
孟姜见叔子烈为周筱青不顾一切的样子,极为不快,心道,青这个贱奴,勾搭一个还不行,连叔子烈也袒护于她!且看孟子宣如何!当下将目光投向孟子宣,却觉一双熟悉的眼神流连在自己脸上,转头一看,果然遇到学子季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