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声，一夜无眠。

次日凌晨，天才微亮，徐啸虎便醒了，或者说他就把眼睛睁开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怎么睡过，毕竟脚下便是深渊，屁股底下就横着一根铁枪，若是睡死过去，不小心就一头栽下去了。

他往下一瞧，现在身处的地方离悬崖底估计有五丈之距，悬崖下全是凌乱且尖锐的碎石，若是掉下去，估计就没什么生还机会了，现在想想犹自胆寒，只能说昨晚运气太好了。

观察了一下山壁情况，徐啸虎选择好一处可以落脚的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壁站好，奋力拔出绿辰枪，接着把枪负在身后，攀着山壁缓缓往下，直到他的双脚完全落地之后，这才安下心来。

山崖之下，那些零零落落的碎石，应该就是昨晚邪图鲁扔下来的，若撇开这些碎石，这里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树木郁郁葱葱，一场大雨过后，小草也蹭蹭地往外露头，眼前满是绿意。

但徐啸虎没敢久留，他对此地也不熟悉，昨晚一路狂奔，早已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地，不过他是没敢沿着山壁往回走了，因为一夜没怎么敢入眠的缘故，所以此时精神不是很好，若是再运气不好碰上邪图鲁，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徐啸虎干脆直接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而去，因为这是最保险的。

果然，徐啸虎走后不久，邪图鲁沿着崖壁从南边走了过来，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眼前的那些碎石是自己昨晚从山上扔下来的，但是，并没有找到徐啸虎的尸首。他又抬头往山崖上望去，崖壁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最后，邪图鲁以自己数十次死里逃生的经验推测出，徐啸虎很有可能没死。

他又仔细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地面，终于发现了一处不怎么清晰的脚印，鞋印的足尖方向朝东，邪图鲁迟疑了一下，很快便也朝着东边而去。

——

虎头关西城，外部城墙坑坑洼洼，多有损坏，两扇大门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估计都不用冲撞车了，几个人便可以直接用手推倒。

严忠站在城头，一脸的憔悴，早已没有昨天早上的精神奕奕，他的目光遥望远方，眼中满是担忧。

他身上好几处都绑着绷带，昨天黄昏的那场激烈之战，西域军都已经冲进城门口了，若不是他带头拼死扑灭对方的第一波攻击，恐怕现在虎头关早已经易手了，回想当时的惨状和激烈，现在都有些后怕。

幸亏后来杨骁率军从敌军后方发起进攻，估计西域军怕两面受敌，这才慌乱撤退，不过这支西域军与先前守关的那支相比，显得训练有素许多，撤退时并没有太多的慌乱，而且杨骁才区区两百人，没敢趁势追击。

丁卯营一队人马也暂时驻扎在虎头关内，昨天他们之所以能及时赶来，关键时刻给了西域军一击，并不是得到了杜飞的消息，若是那样的话就太晚了。

杨骁的本意是想趁天黑攻打西域军的老营，毕竟对方五千骑兵齐出，估计守护大营的都只剩步卒了，以骑兵攻打步兵，而且对方还是辎重部队，显然胜算很大。

但黄灿很意外抓到了一个活口，从其口中得知西域军在虎头关被夺回之后，之所以并没有趁势出击，那是因为他们在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黄灿是个资深老兵了，一向注重的是团队力量，从来都对个人主义十分排斥，但他还是从西域士兵那脸上深深的惧意中感觉到了邪图鲁的可怕，所以他第一时间赶回禀告这个军情。

而杨骁从黄灿嘴里得知一个“疯狂的恶魔”即将出现在虎头关之后，他立即改变了原本的作战方案，马上率军回头驰援虎头关。

恰巧又在途中碰上了报信的杜飞，于是杨骁急忙率军参与战斗，丁卯营人数虽少，可胜在个个龙精虎猛，一下子便冲垮了西域军的后防。

可惜了，严忠只求虎头关不失，若是能有默契一些，或者说严忠可以果敢一点，两面夹击一下，必定又会是一场大胜。

甚至可以说一战把西域军打回老家也说不定。

如此好的战机被严忠白白浪费了，加上徐啸虎为了虎头关还下落不明，偏偏严忠还没一丁点感激之情，这让丁卯营全体将士都对他十分有意见，但军纪严明的他们，也只能忍着。

——

沿着山路走了许久，直到日上三竿之时，徐啸虎才终于见到一座小镇子，街上的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了。

相比前几日经过之地，人们脸上慌慌张张甚至拖家带口匆忙逃离的情形，现在情况好了许多，起码百姓脸上的神情淡定了许多。

虽然此时离午时还早，可小镇已经隐约有饭菜的香味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徐啸虎什么东西都没进肚，期间他还跟邪图鲁大战了好几百回合，然后狂奔了两三个时辰，接着还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最后又行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才到这个小镇。

原本一直赶路且处于紧张状态的徐啸虎，现在心情稍微一放松下来，立即感觉肚子空空，估计一头烤牛都可以吃得下了。

只是走在街上，徐啸虎感觉镇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似乎有鄙夷，嫌弃，还有厌恶……他搞不懂了，自己好像没惹谁吧？

再低头一瞧，却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早已看不出是丁卯营的军服了，就连脚上的一双鞋也在奔跑中磨损得差不多了，估计现在模样与铁拐胡有的一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