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乒乒乓乓过后,有尖利而愤恨地声音传出:“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以为长得年轻漂亮就可以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么?!告诉你,麻雀始终只是麻雀,就算披上了孔雀的外衣也掩盖不了粗陋的本质!你这种出身的女人根本不配进我们方家的门,想也不要想!”
“呵,真稀奇,伯母,您该不是同我说话吧?我不记得我几时说过想进方家的门。”
这声音清脆而干净,林雨萱听来竟有几分熟悉。
在这一顿饭要消耗掉林雨萱一个月辛勤的劳动果实的高级餐厅里居然会发生这种市井闹闻,当真令人侧目,两人于是愈发听得仔细了。
“不要叫我伯母!我不是你的伯母!你不配这么叫我!”
“妈!你干什么!”有一声明显压抑着愤怒的男声传出。
“好极了,方夫人,我们不约而同,事实上,我也不想这么称呼您。”黄莺般动听的女声语气淡淡的,越发地显出些慵懒味来。
“哈——哈——豫儿,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听听,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孩说出的话么?像她这样一个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女人过去如何的不堪还用我告诉你嘛?!”
“妈!你在胡说些什么!”
“方夫人,那么,您认为您现在的举动便是有教养的淑女应具备的素质么?谢谢您的以身施教,受教了。”
林雨萱恍惚间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只是自己却远没有那名女子这般尖锐,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睫毛一低,神色暗了下去。
她终于听出是谁了,正是只见了两面但留给她的印象却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深刻的林唯一。为什么世人总是如此,许多我们认为独一无二的事情,其实在各个角落都重复地发生着。列夫.托尔斯泰曾说幸福的人往往有着相同的幸福,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然而实际上,不幸的人也可以遇到相同的不幸,不是么?
她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踌躇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想了想,终是放弃,这般难堪的时刻,她大概也是不想撞见熟人的。
正当林雨萱暗自伤怀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了“啪”地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接着便是不堪的辱骂。
她的心猛地一跳,仿佛那记巴掌是隔了墙打到她的脸上,引得她也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她噌地站起,在王书瑶及诸葛墨宸惊诧的目光中推开竹帘快步走了出去。
王书瑶莫名其妙地回头望了望诸葛墨宸:“宸,雨萱她怎么啦?”
诸葛墨宸并不答话,直接起身追了出去。
当林雨萱冒冒失失地推开隔壁的竹帘之时,首先入眼的便是跌倒在乌七八糟碎碗菜炙间的一身名牌套装、盘着一丝不苟不知喷了几瓶啫喱水才打造出的复古发髻的一脸不可置信的中年妇女,然后她望见了站在不远处对着她淡淡微笑的林唯一,她仍是穿着早上那件松松垮垮的运动服,白皙的左脸上泾渭分明的印着一个火红的掌印。
再然后,她见到了一名穿着打扮都十分时尚的年轻男孩慌乱地去扶地上的中年妇女,他抬起头来,面容与妇女神似,两人对林雨萱的突如其来显然都表示出了十二分的意外。
“呵呵,你好,林雨萱,想不到这么快便又见面了,我们缘分不浅。”林唯一轻轻拢了拢明显被抓散的头发,眼神平静。
好样的!林雨萱见到包厢里这幅情景几乎要忍不住拍手称快起来!仿佛为她也出了一口闷在心里的恶气一般,她对着林唯一扬起了一个真心真意地欢喜笑容:“是啊,好巧!”
“这里真是乌烟瘴气,还说什么高级酒店呢!林雨萱,有空随我一起出去走走么?”
“当然,美色当前,不容拒绝,呵呵。”
“你你——豫儿!你看看——”中年妇女带着大如鸽子蛋的钻戒的手指临空遥指着林唯一,气得浑身发抖,她的裙摆、衣袖上沾了不少的菜渍,高贵的外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坏,颇有些狼狈。
“唯一……你怎么……”男孩欲言又止。
“方夫人,您说得一点也没错,我的的确确是生活在阴影里的女人,正因为如此,我从小便学会要自己保护自己,并不是您想教训便能教训的,请您牢记。”林唯一款款地举步,神态步履都有着出尘的绝世风采,她将手插入松松的口袋,“还有,方锦豫,谢谢你的晚餐,虽然这大概会让我有一阵子消化不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