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从来不问。
两年来,每个月的固定某天,他总是风雨不改来到翠春楼观赏她的舞,每次都是品尝一壶茶,而后匆匆离去。
他包下一间静室,室内没有厮仆侍女,只得他们两人。
她尽情地跳,他默默地看,两人之间除了客气的寒暄,没有什么暧昧或者出格的言语。
她甚至记得两人说过哪几句话、每句话里说过哪几个字。
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真是一个奇怪的客人。
不过也是一个不能怠慢的客人。
龙七少爷,洛阳城首屈一... ...
指的翩翩公子,洛阳武林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英俊、干练、深沉、睿智,如此鲜衣怒马的英雄郎君,试问哪个女子不会动心呢?
霜衣微微一笑道:“今日我跳的好不好?”
龙惊寒道:“很好。姑娘近来可好?”
霜衣道:“我很好。烦劳公子挂心了。”
对话平淡如水,仿佛例行公事。霜衣内心幽幽一叹,近来张知府的公子纠缠不休,一心要花巨资为她赎身,楼里的妈妈已经心动。
一旦事成,她只能委身张府,充当富家公子的玩物。
这是歌伎、乐伎、舞伎之流的悲惨命运。
本朝的乐伎又分为宫伎、官伎、家伎、营伎、市井伎、私伎几类。
宫伎、官伎、营伎有严格的乐籍管理,由官府管辖的教坊统一教授歌舞才艺,世代为奴,轻易不得脱籍从良。
家伎则属于官员豪绅的私有财物,无需在官府登记,主人可以任意处置。
市井伎、私伎自谋营生,相对较为自在,但靠卖艺维生,零落飘零,居无定所。
翠春楼乃是官府所办的教坊,故而对乐籍管理甚为严格。
因此,即使霜衣的美貌、舞技、才艺名动洛阳,令无数人倾倒,但在公卿权贵眼里,也不过是一介贱民,一个玩物。
只要有钱有势,谁都可以将她像货物一样被人卖来卖去。
她当然不甘心,所以她已打定主意,舍下一切历年积累的金银细软,只身出逃,离开这个囚笼一般的翠春楼。
多年来,她已为楼里赚足无数银子,不带走任何钱财,就当作两不相欠好了。
至于私自脱籍,什么后果,那也顾不得了。
她外表柔弱,性子却刚烈,宁为自由而死,不愿囚困而生。
可是……可是,从此以后... ...
,两忘于江湖,她又能为谁而舞?
龙惊寒眼神如鹰一样锐利,他深深注视霜衣,仿佛看透她的所有心思,霜衣内心微微慌乱,她用手掠掠长头,款款上前为龙惊寒倒了一杯茶。
龙惊寒不接茶,长身而起,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姑娘保重,在下告辞。”
两年来,霜衣从来没有在他口中,听到过如此温柔的话语,一时之间呆住,连回礼也忘却了。
龙惊寒走出静室,下楼,来到楼下大厅,吩咐楼里的管事几句。那管事连连点头,慌不迭的匆匆跑进内院。
不多时,翠春楼的老鸨婉娘扭着腰肢,满脸堆笑,前来相见。她先吩咐侍女重新为龙公子上茶,然后在下首陪坐,笑道:“哎呦,方才听管事讲,七少爷有要事相商。咱们这小小的翠春楼,一向承蒙公子关照,公子但有吩咐,婉娘不敢不从呀。”
龙惊寒淡淡道:“董妈妈,在下要为霜衣姑娘赎身。”
婉娘骇了一跳,打翻了半碗茶,掩住嘴巴,吃吃道:“什么?赎……赎身?”
龙惊寒点点头,不再说话,慢慢地品茶。
婉娘脑子里念头乱转,敷衍道:“哎,这个……这个,霜衣是楼里的花魁,向来卖艺不卖身,这个……妾身有点难办啊。”
龙惊寒神色不变,说道:“在洛阳,没有龙门不知道的事情。前些日子,知府大人那边可曾派人跟妈妈说合过,为霜衣赎身一事?”
婉娘暗暗吃惊,脸色尴尬,说道:“公子明察,确有此事,张知府那边已经出到两万两银子,哎呀,楼里也不好推脱。”
她打定主意,霜衣这颗摇钱树肯定留不住了,知府和龙门两头都不好得罪,只要哪边出价高,便应承哪边,正好可以抬高卖价,大赚一笔。
龙惊寒道:“张知府那... ...
边我自有办法让他打消主意。董妈妈,你开个价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