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惬意，维持了还不到一分钟，舒菀就听到有人在哭。

宿舍一楼大门口的台阶上，坐着身形偏瘦的少年。

他白色的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都有点脏了，可能是不知道在哪蹭上的灰。唯一特别干净的，就是他脚上那双蓝白相间的球鞋。

小孩爱惜自己鞋子的程度，好像到了有点过分的地步。

这么一看，她当初穿了他那双鞋，他没生气，也算稀奇事儿了。

舒菀提步走过去，喊了他一声：“小野？”

小孩有些木然，抬起脑袋的动作，显得很是僵硬，慢吞吞的。然后，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舒菀问：“你不是在京川市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语气微顿，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声音更柔和了几分：“为什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周野撇着嘴角，抓起T恤的衣角，一边低头一边用它擦眼泪……

舒菀终于知道，这衣服为什么这么脏了。

“老周不要我了。”小孩说着，嚎啕大哭，声音都沙哑了：“他把家里的门锁密码换了，还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让我赶紧走人。”

后面这句，周敛深没说过，周野自己脑补的，觉得打电话那会儿，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妈也不喜欢我，她是为了老周才回来的……”周野吸了吸鼻子，委屈起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说：“我不知道去哪了。”

舒菀被他这么一哭，心里也有些难受。

想起之前周敛深来看她的时候，说了父子两人吵架的事，但那会儿他好像不愿意多谈，三言两语就带过了话题。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比她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舒菀其实还记得周野给她发的那两条微信，她心里挺不高兴、挺介怀的。可瞧见小孩哭成这样，她一个27岁的成年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一个13岁的孩子计较。

舒菀在心里把这件事暂时翻了页，温声安慰他：“别哭了，你爸爸是在气头上，他不会真的不要你的。”

又从自己买的一堆日用品里，翻出了一包纸巾递给小孩。

周野擤了鼻涕，抽抽噎噎的说：“这次是真的……他真的不要我了！”

然后，又抽出几张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断断续续的说：“我当时看见我妈躺在病床上，一时着急才问他的……我不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越说越委屈，哭的更大声了。

舒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犹犹豫豫的开口：“小野……”

可还没想好怎么说，周野盯着她，无比认真的问：“以后我就无家可归了，我去大街上要饭的钱，能攒够我的学费吗？”

“……胡说什么呢！”舒菀立刻道：“你爸爸就算生你的气，也不会让你流落街头啊。”

“这次会的。”周野语气笃定：“以前我离家出走，他都是第一时间去找我的……我过来这边很久了，都没看见他！”

周野觉得，老周大概再也不会找他了。

他从来都没这么难受过。他妈不要他，老周也不要他，这世界上没人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