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节度使王嗣忠身为太子的人,终究还是没有逃脱李林甫的陷害,在前年就被构陷,召回长安了。后来接任他位置的便是王嗣忠之前的手下,名唤作安思顺。安思顺乃是安禄山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兄,不过这两个人关系并不好。安思顺相较于安禄山汉化得更深些,因而心中对汉族秩序的敬仰和维护也比安禄山要深得多。对于安禄山这些年做的这些事,他深表不赞同。然而相较安禄山而言,他的话根本就没几个人听得进去。
而崔蒲因为和安禄山是死对头,他和崔蒲关系反而很好,一次酒醉后,安思顺拉着崔蒲的手道:“安禄山此子狼子野心,咱们必须小心防范啊!一不小心,他就能反了咱们新唐王朝!”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人信誓旦旦的说安禄山会反了。
而且,这话还是从从小和安禄山一起长大的堂兄嘴里说出来的。
崔蒲垂下眼帘:“如今他势力逐渐坐大,背后又有贵妃撑腰,我们又能奈他何?”
说起朝廷里的事情,他心中难掩悲愤。
安禄山一个半路出家的胡人,居然如今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进了朝堂见太子而不拜,口口声声眼中只有贵妃娘娘,没有什么太子。圣人得知后也不生气,反而大肆夸赞他孝谨,让他多多孝顺杨贵妃,还叫他和杨贵妃族中的侄子侄女互称兄弟姐妹,做出一副感情极好的假象来。
这个太子啊,真是窝囊到家了!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知道反抗,就知道一味的躲躲躲,忍忍忍,真是气死他了!
对太子无能的愤慨、对圣人越发糊涂的不安、以及对安禄山一派持续坐大的不满让他们俩极为投契,时常聚在一起饮酒说话。从朝中新发生的大事到边关弯弯绕绕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从河西地区的各种人政军政,到战场上的退敌之策,反正是乱七八糟,无所不谈。
对于崔蒲,安思顺十分的欣赏。
所以,慕皎皎便让他去和安思顺提这样的要求。
崔蒲闻言却轻叱一声:“你当我傻吗?圣人老糊涂了,李林甫如今行事也越发张狂,如今他的爪牙全都盯着我们呢!只要我做出一点越界的事情,他就会抓住了大肆弹劾,直到将我给灭了。我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你就还是老老实实带着你的人在这五个郡内晃悠吧!”慕皎皎便道。
崔蒲扁扁嘴。“娘子,你怎么能这样?我心情本就已经不好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来哄哄我吗?”
“你心情不好吗?刚才不是还笑得那么开心?”慕皎皎淡然道。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崔蒲闷闷道。
装!你再装!
慕皎皎没好气的道:“都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还跟我耍小脾气,你也好意思!”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在你跟前,我就要耍脾气,就要耍就要耍!”崔蒲根本就不以为耻,反而又凑到她身边,紧紧黏在她身上的那一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只有抱抱你才能好。管它多少岁,就算以后七老八十病了死了,我也要抱着你。你不在我怀里,我在地下都睡不安稳!”
慕皎皎无力低下头。“刚才不是在说你想打更刺激的仗的事吗?”
“不是说了吗,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就想抱着你。”崔蒲说着,头已然靠在了她肩头。
慕皎皎好生无奈,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她伸出手去,本来是想把他的头给推到一边去的。可等接触到他的头顶,她却又不忍心下手了。便改为在他头上请拍了拍,便罢了。
这一幕被躲在外面窗户下头的几个娃娃们看到了。
大郎君扯扯嘴角:“阿爹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天天这么痴缠着阿娘,他羞不羞?”
大娘子又通过窗子缝隙往里看了看,才慢慢收回目光:“阿娘真幸福,能遇到阿爹这么疼爱她的人。以后,要是有个人能如阿爹这般对我,我就是死了也满足了!”
“阿姐,你的‘有个人’直接换成那个名字不是更好?”大郎君揶揄道。
大娘子立马脸一沉,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落。
大郎君连忙抱着头就跑,大娘子却不依不饶,继续追上去对他拳打脚踢。
眼睁睁看着阿兄阿姐两个人跑开了,小娘子还呆呆的。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便对还在一旁打瞌睡的二郎君道:“阿兄,阿姐和大兄他们怎么啦?”
“没什么,阿姐她怀春了。”二郎君打个哈欠,便拉上她的小手,“咱们也走吧!我饿了,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啊有啊!外祖父前些日子叫人送了一筐腌梅子过来,我用它做了梅子糕,味道还不错,我带阿兄你去吃啊!”小娘子忙不迭点头,便主动拽着二郎君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不过,这份安稳都是相对的。
崔蒲才对慕皎皎发出牢骚没多久,一日半夜,刺史府的大门便被敲响了。
崔蒲出去一趟,回来就急忙叫人将他的铠甲拿出来。
“怎么了?”慕皎皎问。
“安节度使率人在祁连山同突厥人交战,不想队伍了出现了叛徒,节度使陷入突厥人的包围圈中。我现在要去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