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脸上有些涨红，他现在的真实实力是逍遥境，如今可说已经活了有七十余年了，在逍遥境来说当然还很年轻，但是却已经是相当于普通人一辈子的时间了。

这七十年他头一次感到这样的尴尬和恼怒。

少年强装镇定，咬牙切齿地道：“他凭什么不出现！难道他真的不在乎无相被别人超越了？”

至少那个传言之中的南来客就出现了。

应天很确定地回答他：“她当然不在乎，而且不仅是不在乎，要是世人将她忘了，她可能还会很高兴？”

少年这次愤怒更盛，望着眼前的青年，道：“为什么？被人忘了有什么可高兴的？她既然这么想要被忘了，干什么不就直接退出不再当什么面谱制作师。时间一长，人们自然就会将她忘了！”

应天冷眼看他，那眼神里带着一点儿若有似无的轻蔑，高高在上得让少年望而生畏。

“这一点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么多年，你见过退休的面谱制作师吗？”

少年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随即一愣。

即便不像跃龙国这种大国，现在很多城池内也都有对老年人的养老制度，因此在达到一定的年岁之后，那些没能够跨越逍遥境门坎的修士和普通人就都能够退休养老。

而那些没有受到这种制度恩惠的手艺人也会自己慢慢存钱，在年纪大了之后找个后辈或者小弟子继承自己的手艺，自己也就退了，很多法宝制作师都是如此。

但是少年却也从来没有见过退休的面谱制作师，甚至他都没见过活到寿限的面谱制作师。

曾经带少年入行的师父也是个青年文士模样的修士，数十年前在他制作面谱的时候，有人闯进来，将他杀害，那些面谱也就被抢走了。

“她退不了，也转不了业。因为许多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总能够找上门来，然后就可能演变成另外一场血腥的屠杀。为了不连累别人她连在别人那里打工都不可能。可是她也得活下去，需要钱，就也只好再继续制作面谱，卖出面谱，又再度陷入同样的轮回里。”

无相有这么可悲吗？

青年所讲述的事情跟少年脑海中所想象的那个无相，大相径庭。

青年又道：“难道带你入行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作为面谱制作师不要轻易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面貌给别人知晓吗？”

少年定定看着这个青年。

青年继续道：“面谱这东西古往今来牵扯进了多少人命。那些得了手的买家不仅是会将面谱原型的人杀掉，但一个秘密如果有第二个人知道也就不算秘密了，所以他们会连面谱制作师一起杀掉。而面谱制作师要在世间立足，就只好不停地逃窜，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停留，所以他们是在路上永远漂泊的人。”

“无相走了那么久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可供停留之地，哪怕她现在已经是万象境了，她却也仍不会轻易离开那座云中境的。”

有个毛骨悚然地念头突然跃上了少年的心头，令少年顿时开悟。

“那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青年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风吹过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