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闯入了妖域结界之中的时候,夺秀微微皱起了眉,但是他却已经无法制止那一剑的剑势了。
那已经是最后一剑了。
少年以那副残破的血肉之躯接住了这一剑,用露出了白骨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那道剑光,将那道剑光卡在了自己的指骨之间,然后就连那些骨头也都已经粉碎了。
光芒炸开,妖域结界在瞬间消失,而外围那个符阵也再也挡不住了这道拥有夺秀倾力一击威能的剑气余波,整个破碎。
阵图碎裂的瞬间,十六位阵师和十六位作为协助的符师同时口吐鲜血,然后倒飞了出去。
那剑气余波就向着周围扩散了开来,袭向周围的所有人。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十数秒的时间里,短暂地连人们的脸上都还来不及出现惊讶的神情,那些剑气余波就已经临身了。
远处的山河塔上一支光柱突然升空,锦舟城大阵在一瞬间缩小到刚刚符阵的那个范围。
剑气的余波受到压制,瞬间消弭,留给众人的只是一道夏日夜晚的暖风,温柔得抚过每个人的面庞。
当剑光剑气都彻底消散之后,那大阵如来时一样,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原状,就像是一场幻觉。
只有被救下的这些性命,这些人的毫发无伤,揭示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影。
山河塔上,
楚今脸上也是冷汗津津,强行以那么快的速度运转大阵,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旁边的尔春脸上覆着一张鬼面所以看不出神情,她站在之前被她自己毁坏的窗台上,手上停着一只黄色纸鹤,那是墨龙司某个支队的符师所放出的传音纸鹤。
尔春听完传音,然后转头看向楚今,甚至来不及关心他的状况,直接道:“是沈真来的传讯。”
城西,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之下,所有的声音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每个人都望着在包围中间的那三个人,震惊地难以言语。
那个被培养成了武器的少年,一身血色,双臂都已经彻底被毁去,只留下两个只有半截的空荡荡的袖子。
他缓缓地转过身,然后看向自己的那位父亲,然后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颜。
他的脸上也已经都是伤口,皮肉外翻,随着笑起时牵动到肌肉,而不停有血流出,使得这个笑容看上去更添几分恐怖。
少年道:“父亲,我……我不是没用的人,我想实现……”
少年的话没有说完,他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将他的话语堵住了。
他的口中不断的冒出鲜血,少年摇摇晃晃地又向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要更加靠近他的父亲,但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漆黑,那些灼热的疼痛也终于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少年来不及说完那句话,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倒了下去,坠入了一地的尘埃之中。
应天看着那个少年的终末,发出了一声叹息。
身为兵器的少年应该绝对的执行命令,那么他的主人并没有对他下达保护自己的命令,那么少年就不应该回头。
所以少年是以他自己的意志,以他自己的选择,回去救援那个不配做父亲的父亲。
即便之前表现得多么的像是一件没有意志的兵刃,甚至可能已经骗过了他的那位父亲。
但是少年从来都不是棋子,在最后他仍然是一个人,且作为一个人死去。
哪怕在别人看来他有多么像是一个受害者,有多么值得拯救,可是少年其实一直都是自愿的,自愿的成为父亲手中的一件兵刃,也是自愿为了父亲而死。
所以少年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不可能被拯救,因为他并不愿被拯救。
但他怎么能是自愿的!
深知当年韦烨是怎么培养出一名兵刃孩童的镜千里握紧了双拳,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韦烨后退了一步,仅剩的妖力勉强还能够支撑他站在那里,他的身上多少也受了伤,但是并不致命。
他看了一眼少年的尸体,好像在看一件并不认识的东西一样冷漠,又有些茫然。
但是他的视线马上又从少年的尸体上移开了,就好似从来没有见过一样,他望着站在对面那个风姿绰约的白衣青年。
对方仍是一身洁白,没有受一点上,但是韦烨却看出了端倪。
他看出了那个端倪,然后突然就大笑了起来。
“夺秀,原来你真的在当年那一场决斗之后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