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说的什么徐夕阳没有听进去,他垂着头,在这一片其他人都专注的学习的教室里,他是格格不入的一个。现在许多人的话题都是关于未来所想要上的学校,想要考上的大学,他却在一个角落里聆听。徐夕阳发现,再这样下去,世界将要抛弃他、离他而去了。
徐夕阳狠狠攥着拳头,紧紧咬着嘴唇。他想要拼尽全力做一件事,就连世界都来阻碍他,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下午放学,徐夕阳和他的朋友竹竿一起回家。
竹竿走在路上,神情不自然,说:“……夕阳,那个……”
徐夕阳仰起头,收起沮丧,向竹竿勉强的笑了笑,说:“怎么了?”
竹竿也笑了笑,声音里有刻意的平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有点不对,总觉得你现在有些消极。”
徐夕阳愣了愣,然后说:“嗯,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我忽然就对前面的路感到有点迷茫了。我就觉得,我现在学习没有任何的动力,学习现在让我厌恶。你说,我们学习是为了什么呢?”
竹竿理所当然的回答说:“为了长大以后能够好过点,能赚很多的钱。”
徐夕阳没有想到竹竿会这样回答,竹竿的回答现实的让他窒息。为了赚钱。真的……十分正确的答案……十分麻木的答案……
“也就是说你也不喜欢学习吗?”
“当然。”竹竿说:“没有人会喜欢学习的吧,我就觉得,读书是一件特别无聊、特别枯燥的一件事,但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们需要渡过这个时期,然后成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我们要经历这种煎熬,是因为现在的我们一无所有,所以我们只能够拼了命去拥有。”
“……因为现在的我们一无所有,所以我们只能拼了命去拥有……”徐夕阳在心底呢喃,觉得心里那根最脆弱的弦被撩动了,让他想要流泪不止。
“我懂了。”徐夕阳说,将拳头伸到竹竿面前,“我们一起努力吧!”
“就这样就教导好了一个迷茫的少年。我果然是一个伟大的人啊。”竹竿笑着说,和徐夕阳碰了碰拳头,阳光撒在他的脸庞,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挚关心刻印在徐夕阳心里,成为一道永恒的风景:“一起努力吧!”
徐夕阳心中默念:一起努力吧,尽管是向着不同的方向。
吃完晚饭后,徐夕阳和父母说了声“我去学习”,回到房间,紧锁上房门。竹竿在路上和他提起,说今天的作业很多很多,有三张试卷要写,而且上面的试题都是重点。
徐夕阳看着放在书桌上的书包,咬了咬嘴,撇过头不看,然后拿起了稿纸写起来:
每一条对我而言都是煎熬,都是成长,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驱散了内心的迷雾,看清自己最本质的一面。我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喜欢面对艰难。明明有一条路只要咬着牙熬过去那煎熬的几年,就能够看见破晓的黎明,成为一只自在的飞鸟。而我却毅然转头,选择让伤痛与泪水常伴身旁,走向前途未卜的那一条。我时常在心里想:关于未来,又有几个人能够说得清呢?
只是这不过是我蒙蔽内心畏怯的说辞,其实我清楚,关于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注定。上天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用心之人,没有人付出了全部的力量还会不断失败,正如雨再大,也会有天晴。我在学习上是一个无心之人,无论我怎样努力,也不过是扮演出的假象,我所付出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而我在写作这一条路上倾注了我的一切,我的汗水,我的眼泪,有夕阳微颓,有蓝天白云。我在这一条路上不移走下去,也会取得一份回报,我畏怯的,是沉重的失败。我在这条路上倾注了一切,我不能失败。因为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必须要努力拥有!
徐夕阳停下笔,看着稿纸,眼睛里萌发出了坚定的种子。现在的他相信自己,也不得不相信。他现在无畏一切,但他欠缺时间,因此,他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与时间赛跑。
日子在每一个人的拼搏下,悄然逝去。转眼期中考试已经过去。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徐夕阳看着自己的成绩,觉得心里有点冰凉,又觉得理所当然。
成绩不高,只有五百分出头,在班里是十九名,明显退步了。不过不是他自己退步了。他的成绩和以前相差不多,是其他人在进步。
徐夕阳看着成绩单,低着头坐在自己位置上,竹竿看着他,轻声安慰:“夕阳,不过是没有考好而已,没什么的。下次,中考再考好就行了。”
徐夕阳点头,说:“我没什么,我很好。”
是啊,他很好,一切都好。现在的一切他都预测到了,连努力都不付出,又怎么能够奢求进步呢?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他只是不敢去想象对他满怀希望的父母看见成绩后的失望,那种比刀刺伤他的疼痛还要强烈的失落目光。
班主任上课的时候看了徐夕阳几眼,对徐夕阳有着明显的失望,只是他没有多说,徐夕阳的所做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并没权力干涉。
回到家,父母问徐夕阳的成绩。徐夕阳艰难的拿出那张成绩单,递给父母。徐家夫妻的眼睛在前十扫了扫,没看见徐夕阳的名字,脸就垮了下来,当看到徐夕阳在十九名时,脸上的愤怒几乎无法遏止。徐爸爸仰起脸,怒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看见一脸愧疚的徐夕阳后,就把话咽回肚子,徐爸爸平静的说:“去吃饭吧。”
徐夕阳差点流泪。哪怕现在徐爸爸狠狠的骂他,他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可徐爸爸平静下的失落促成了他想要流泪的愧疚。徐夕阳低声“嗯”了一下,然后埋着头把饭吃完,匆忙回了房间。房间里,徐夕阳没有心情去写作,他木木坐在床沿,眼神空洞。
今天的经历对徐夕阳而言是一记重创,他现在无比渴望有一阵风吹拂过来,将附着在他心里的愧疚和迷惘驱散,让他重拾前进的信念。可这一切都不可能,无论是哪一件事情,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他得自己走出困境。
徐夕阳想起了班主任对他的失望,父母难掩的失落,他对每一个人真挚期望的不负责任,不自禁哭了出来,无声流着泪。他也恨这样的一个自己,他也想过变成别人希冀的那个模样。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灵魂,他想活成最真实的自己。既然他选择这样一条路,他就必须摒弃许多许多。
还有五十天,中考便要到来。徐夕阳不想让父母失望,他在上课时认真听讲,晚上回家也写一点作业,然后拼了命的去写自己的小说。
稿纸写了三沓,但徐夕阳还是觉得不够,他还在努力的描绘着那个“我”的世界,有一个少年在一件一件事里成长,然后羽翼丰满,找到了自己的风,载着他飞向他所向往的天空。
徐父徐母看见了徐夕阳的努力,他们没有再纠结期中考试失利的成绩。他们用父母的关爱,温暖徐夕阳的胸膛,舒缓徐夕阳的疲惫。徐夕阳觉得,这样苦难的日子,他却活得充实,快乐,甘之如饴。
稿纸每天都会记载上不同的文字:
苦难的日子里我在奋力前行,我觉得荒芜的世界也能因为一颗永不放弃的心而萌发出生命的幼芽,然后花开满天。
………………………………
现在我的眼里,每一天的阳光都有不同的颜色,即便是野草也有颗向荣的心,平凡的人在努力使自己不再平凡,这正是生活之所以称之为生活的原因。不同的变化,不同的风景,会构成一个人心里不同的记忆,只是每一个人都将经历过相同的岁月,我称之为“青春的苦难”。本应享受着这段年华青春躁动的我们却在忍受着枯燥的日子,这正是青春的苦难,却也是青春的积蓄。我们在这段岁月里,度过漫长的冬去春来,然后势必会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吐尽我们积蓄的一切芳华,让世界为之颤栗!
时钟依旧规矩摆动,但时间已经来到了中考期间。
中考的这三天徐夕阳没有什么感觉,试卷的简单超过他的想象,他觉得轻松无比,但他的父母为此担忧不已。
中考成绩的发放是在七月一号,徐夕阳带着他的父母,跑到邻村的一个小网吧里去查询。这个时间涌入网站的人太多,徐夕阳在查询后点了无数次刷新,徐父徐母在一边看着,心里煎熬不已,像是烤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他们是九点到的,到了将近十点,分数才刷新出来。徐夕阳看着成绩:
数学:93,语文:101,英语:79,…………
最后的总分是589分,徐夕阳松了口气。徐父徐母在一边看着,抓住彼此的肩膀,显得有点激动,徐夕阳没有让他们失望,在最后一点时间里他取得了一个比较不错的成绩。
中午徐父徐母买了一大堆的菜,说要帮徐夕阳庆祝一下。徐夕阳下午则在家里,没有出去与同学庆祝,因为他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这是第四沓稿纸,也写到了剩下最后几张纸页。徐夕阳微笑着,在纸上写道: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到了尽头,包括学习上的,包括写作上的,这两个我都没有辜负。我在中间极端过,想要专注于写作,可后来我发现我也可以两者兼顾,我也可以忍受枯燥。虽然这只是暂时。到了现在,我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内心,我确定了自己的道路,我已经给予了父母我的答卷,我也相应要给予我自己一个答卷。我已经能够看见那片属于我的天空了,那里有灿烂的阳光,有叽喳的小鸟,每一个事物都在那里闪闪发亮,那就是我需要追寻的诗和远方。
我寻找到了自己的风,我正在翱翔,驶向那片属于我的天空。
徐夕阳放下笔,拿起写满了字的稿纸,走出了门。
他,即将寻找自己的风,去往自己向往的那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