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你不是没来过这里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线人?”
“南厂组织严密,即便是我没有来过,也一样会有各种探子和眼线在。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你们文书处怎么会每天有这么多的折子?”
“这倒也是,不过这个烩面实在太难吃了,我可以不吃么?”
“再吃两口,晚上赶路,应该没地方吃饭。”他板着脸,怎么都不好看了。
吃完了面,去逛了逛街,随手买了几个小玩意,感觉背后盯着的眼睛少了很多。“可以先回一趟客栈,然后再出来。然后再回去,然后再出来。多来几趟,盯着的人就会懈怠。”肖不修有经验。
于是,我装作忙忙碌碌地样子,进进出出客栈,肖不修有时陪我进去,有时又只在门口等着。然后我们又去街上闲逛,最后才到了成衣铺,进去换了衣服,从后门骑上已经准备好的马,趁着黄昏快速离开了炐西县,往隔壁县的柳石榴家赶过去。
半路与肖小三和六名侍卫汇合,我们九个人,九匹马,在路上快速行进。反正我现在骑马也是可以的,至少没有那么生疏了。前面还有肖不修带着,所以怎么都是可以跟上的。一路无话,狂奔而已。
幸好一路都是官道,赶上月圆前夜,有月光将大道照亮。我们在天快亮的时候赶到了隔壁县,在开城门的一瞬间,直接冲了进去。有南厂的线人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柳石榴家。
之前得到的消息是柳石榴嫁入一个木匠家,应该也算阔绰。但是绝对没想到,这个木匠家阔绰到如此地步。首先说他家的宅院大老远就能够看到,非常的气派。按道理说,做木匠的手艺人至少也应该有一些精致的木质家具,门窗等等,这里完全没有。就是一副暴发户的门脸,那种奢华感呼之欲出,甚至比县衙显得还要好看几分。
“这么有钱?”我跳下马的时候,肖不修还是过来接了我一下,生怕我直接摔下来。影子也出现了,他立刻凑过来牵住了我的马,然后对肖不修说:“无人进出,应该还未曾得到信息。”
“今日就不一定了,我们是躲开所有眼线过来的,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当地县丞呢?来了没?”肖不修四周看了看。
“来了,就在附近围着,没有得到命令,没敢出来。”影子低声说。“这房子说是刚建成半年,之前也就是普通的民宅,自从柳石榴嫁过来之后,用丰厚的嫁妆重新翻修了一下,花了不少钱。目前只有他们夫妻两和一起工匠仆人住,公婆被赶到另外一处宅院里去了,说是婆媳关系很差。”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上去敲门?”我问肖不修,他忽然伸手给我理了理头发,然后才说道:“直接进去,看她的反应。”然后招呼肖小三把县丞叫了过来。这县丞特别年轻,看起来有点眼熟,细细一问才知道居然是那个杀妻案中张诚同父异母的弟弟张毅,与柴文进高秉文一同参加科考,他高中了榜眼。然后因为不想和他哥哥与他父亲掺和在一起做官,就选择了来到一个很小的县做县丞。这个县名叫潼离县,不大,人口也不多,经济条件一般。张毅的原则是:“只要离开父兄的阴影,怎么都行。”
所以,我本来还有点担心,我把他哥抓起来了,他会不会恨我。结果他还挺高兴,跟我说:“要不是张诚出了事,我也没什么机会去科考,毕竟父亲只是喜欢这个嫡子,对我们几个兄弟也都不太关心。”
行吧,这人说的也是实话。
我们简短交谈之后,就由他带着衙役去拍门,我们站在后面看着。木匠姓雷,柳石榴所嫁之人是木匠的独子雷天一,听听人家的名字,就很霸气。结果这房子就更霸气了,想来人也是很霸气的。结果,衙役们拍开了大门之后,仆人去喊了雷天一出来,居然是个瘦弱的年轻人,长得倒也很周正,并没有那种做木匠的霸气。
随后,一个年轻的大着肚子的女子也被搀了出来,两口子惊慌地看着已经闯进院子的我们,连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县丞大人,我们家出了什么事情?”
张毅做县丞也大半年了,所以气势也出来了,直接让衙役们先把各个出入口都封住,然后让雷天一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叫出来清点人数。雷天一很紧张,一直拉着柳石榴的手。柳石榴果然是貌美之人,即便是身怀六甲,看起来肚子很不小了,也开始有了浮肿之色,但眉眼之间还是很清秀,能够看得出来结婚之前也是个美人。
她还是挺厉害的,厉声问道:“县丞大人,我们雷家犯了什么错?非要一大清早就冲进来?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人,没有作奸犯科,到底有什么事情?”
张毅看了看,示意该我出场了。我嘿嘿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走到了前面。我一个经常在后面混吃混喝的人,居然被县丞顶到了前面,也是很尴尬。
“你可知昨日柳秀才行刑?”我挺直了身板,至少我还是比她高一些的,找到了一些平衡点。
“那个杀千刀的,杀了我的母亲,一定要砍头!”柳石榴声音更加尖利,我的耳朵又开始疼了。
“你最近可曾与你父亲见过面?”我继续问。
她明显愣了一下,才说:“那个疯子自从出事之后就消失了,我没有见过。”
“你就不去找找么?”
“为什么要找?这个人从来不管我们母女两,天天都去赌博,说什么都不听。要不是我母亲,那柳家的宅子早就便宜了外人。”柳石榴果然气势很足,脸涨得通红,还开始流眼泪。搞得雷天一一个劲地揉她的手,小声说:“别激动别激动,别动了胎气,别着急,别伤心。”
结果,柳石榴暴跳起来,“我能不激动么?我亲眼见到我母亲躺倒在血泊之中,我的后脖颈至今还有伤,怎么就不能说了?我有什么错么?”
看到这女人嘶哑咧嘴,我往后站了站,“你见过这两件东西么?”我从怀里掏出了柳疯子一直拿在手中的金戒指和金镯子,展示给柳石榴看。
柳石榴在雷天一的搀扶下靠近了一些,看到了我手中的戒指,立刻脸色大变,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这是我母亲的东西!是她最喜欢的戒指,这上面的红宝石我记得特别清楚,曾经掉过一次,后来找人给重新修补好了,我母亲觉得这戒指就像她一样,明艳美丽……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戒指会在你的手上?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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