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叔。”宁君惜很不情愿喊了声,视线去瞟那个被齐实扔到地上的人头。
那人头头发蓬乱,被雨水淋得一缕缕耷拉下来,很是混乱,不过不知道是齐实有意还是无意,那张惨白的脸正好能让宁君惜看到。
那张脸虽然犹带惊恐,却很熟悉,正是蔺肖。
宁君惜怔了一下,转头去看黑泽。
蔺肖不是让她杀了吗,现在怎么又被小齐叔杀了一遍?
黑泽有些歉然,轻声道,“我不知道蔺肖并非一人,而是一对双胞胎,才有了如今这番荒唐局面。”
宁君惜恍然,“难怪谣言会传得这般快,真是有人从中作梗。”
黑泽点点头,“那日,我去处理龙腾,正巧碰上了这个人,差点弄巧成拙,后来,一直碍于这个人,不能出山找你,你又迟迟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
宁君惜微有赧颜。
齐实淡淡道,“凡是一处修行地,便有一地的江湖,是非纠葛,尔虞我诈,狡兔三窟,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区别只是水深水浅,日后少爷行走世间,若不想受制于人,便该记得此番教训。”
宁君惜低头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道,“齐叔什么时候来的?”
齐实抿唇一笑,“李老与小齐来这里有一段日子了。”
宁君惜愣了一下,偷偷去看老头子。
李秋白黑着一张脸,坐在供桌上不说话。
宁君惜缩了缩脖子。
齐实悄声道,“少爷留在洞天里的那三具傀儡,李老还留着呢。”
宁君惜不由一阵心虚,那时候他对李秋白怨念颇深,傀儡自然是拿来气老头子的,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那现在怎么办?”
“三个方法。”黑泽柔声说,“第一,你可以完全不在意这里的风言风语,直接离开;第二,承认自己是海神之子,顺大势而为;第三……”
宁君惜瘪嘴,“让齐叔出面,说是我家长辈,来历正当,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黑泽点点头。
宁君惜心里委屈,可这样他以后就再也不能在云厝村待了。
齐实轻轻叹了口气,他与李秋白来到珊瑚岛的时间比宁君惜想的还要长,少年这近
一个月的忙碌辛劳他都看在眼里,这个少年对云厝村的归属感,比他从小生活到大的虚无洞天还要强。
这对于少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于虚无洞天却是一件坏事。
“你可以再想想,不急。”李秋白忽然出声道。
宁君惜抬头诧异看李秋白。
李秋白却依旧坐在供桌上,黑着脸,好像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龙庙外的雨水也逐渐变得淅淅沥沥,滴滴嗒嗒砸落在房檐下,显得庙外愈发静谧。
宁君惜坐在龙庙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小雨发愣。
他明明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的,知道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让小齐叔出面,可他还不想走,放心不下那一家人,或者说,给不了自己一个说服自己离开的理由。
为什么峨眉的担子要让他承担?
这个问题,他在葬界想了三年,在云厝村想了两个半月,可依旧没有答案。
以前,他对公平的理解是,投桃报李,问心无愧。
就像当初在地生胎面前,他选择启灵,他心里何曾想过众生会如何,自始至终,他想的只是虚无洞天会如何。
可现在因为老头子救了他,他的命便该轻于鸿毛,又重于山岳?他便要为这个天下活,就要担起一群与他毫不相关之人的担子?
他说服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