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下肚,小华哥很快烂醉如泥。
对于这个一直照顾他生意的老主顾,宁君惜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有些无奈。
这人明明出了名的怕老婆,可每次来却总要喝得烂醉,然后再让自家老婆找来臭骂一顿。
窗外风声愈急,有黑云压顶之势,想来又该是一场大雪。
宁君惜起身将窗台下的叉竿收起,牢牢闭上窗户,看着酣睡的小华哥,懒洋洋地想着要不打烊算了,反正也没人。
袁熙洪还没走,把那只白乎乎的小东西放在桌子上,托腮看着宁君惜,见宁君惜发愁,脑筋一转,跳起来说,“惜哥,要不我帮你送他,保证不跟小张嫂子说,他来你这里喝的?”
“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宁君惜皱皱眉,眼角吊着他。
“兄弟有难,两肋插刀。”袁熙洪拍拍胸膛,一脸大义凛然。
“我信你个鬼。”宁君惜翻了个白眼,见那小家伙竟然跟袁熙洪一样直起了身子,下意识退了一步,“你看好它。”
“惜哥,你怕它啊?”袁熙洪笑呵呵抱起小家伙,往前走了两步。
宁君惜皱起眉头,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袁熙洪见好就收,将小家伙塞回自己肚子,“嘿嘿,对了,惜哥,林长青那小子什么时候来啊,我想托他点事。”
宁君惜面色缓和,中肯道,“前些日子才来过,说是要去北区参军,估计近日没时间来,你若着急,不如同我说一声,我拟封书信,同他知会一声。”
“就知道惜哥够意思。”袁熙洪一拳头捶在宁君惜胸口,笑嘻嘻说。
小小年纪,出手没分寸,宁君惜身子弱,忍不住咳嗽起来,呲牙道,“你要捶死我吗?”
袁熙洪不好意思咧咧嘴,连忙狗腿地给宁君惜揉揉,“一时激动,别放在心上,哈?”
他才说完,怀里一空,心中暗叫不妙,下一刻果然就见到宁君惜一下子脸黑如铁,一只手拎起那小家伙后颈,“你故意的?”
袁熙洪连忙哀嚎一声,“惜哥,冤枉啊。”
……
冻土乡跟它的名字一样,穷乡僻壤,连唯一的官道也已失修多年,若非有商贾稍作修缮,怕是早已淹没在荒草中了。
此时山风渐起,齐腰的荒草乱舞,近半折乱,一队人马从远处驰骋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甲胄披身,胯下乌驹亦是神骏不凡,只见他一声轻吁,猛地拉紧缰绳,身后数十骑人马也几乎同时停下,如铁钉般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轰隆隆。
如铅的乌云伴随着沉闷的雷鸣,卷风御雪而来。
为首的将领抬臂挥示,余下众骑皆屏息而待,只偶尔有几声马匹的嘶鸣。
不远处,一辆车马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名身穿乌衣的老人,双目近乎死灰,脸上褶皱深浅不一,看上去甚是苍老,而他身后的车厢也是黑色,给人一种肃杀的错觉。
似乎感受到了压抑的氛围,拉马车的马匹忽然烦躁起来,渐渐停步不前。
老人眉头微蹙,手中马鞭扬起又放下,骤然拉紧缰绳,马车停下的瞬间,拦路的那将领抬起头来,牵动了下嘴角,“帝师欲往何处?”
老人空洞灰白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的波澜,漠然说,“陛下已经允许柳老归隐,将军何必咄咄相逼?”
“其他皆可,唯一处不可。”将领一字一顿道。
冷雪飘洒,寒风刺骨,人马呵出的水汽氤氲成薄薄雾气。
两相对峙,画面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马车内忽然传出一声清咳,老人皱了皱眉头,弯腰冲马车里不知道回了一句什么。
紧接着,车帘被人挑起,令人意外的是从中竟走出了位一身青衣的俏皮少女。
那将领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瞳孔陡然一缩,翻身落马,抱拳道:“九公主。”
少女摆摆手,声音自有份咄咄逼人,“父王曾允诺妙语,可跟随陶爷爷体察民情,如今妙语正是如此,也同父王打过招呼了,郭将军可有异议?”
“不敢。”将领漠然道,却依旧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