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千百年来,知识界流传一句话:不读《出师表》不知何为忠;不读《陈情表》,不知保为孝。忠孝是封建道德标准。随着历史进入现代社会,这两《表》的影响力,已在逐渐减弱,特别是《陈情表》,已鲜为人知。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同样产生于封建时代的《岳阳楼记》却丝毫没有因历史的变迁而被冷落、淘汰,相反,它如一棵千年古槐,历经岁月的沧桑,愈显其旺盛的生命力。
北宋之后历经数个朝代的更迭;论社会形态,也经封建、民主主义、社会主义三世的冲击。但它穿云破雾,历久弥新。呜呼,以一文之力能抗六代之易、三世之变,以传统的文字,能表达一种跨越时空的思想,上下千年,唯此一文。
范仲淹于太宗端拱二年,生于徐州,出生第二年父亲去世,二十九岁的母亲贫无所依,抱着襁褓中的他改嫁朱家,来到山东淄州(今山东邹平县附近)。他也改姓朱,名朱说。他少年时在附近的庙里借宿读书,每晚煮粥一小锅,次日用刀划为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一点咸菜为食。这就是成语“断齑划粥”的来历。这样苦读三年,直到附近的书已都被他搜读得再无可读。但他的两个异父兄长却不好好读书,花钱如水。一次他稍劝几句,对方反唇相讥:“连你花的钱都是我们朱家的,有什么资格说话?”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心灵大受刺激。真是未出家门便感知世态之炎凉。他发誓期以十年,恢复范姓,自立门户。
大中祥符四年,二十三岁的范仲淹开始外出游学,来到当时一所大书院应天书院(今河南商丘),昼夜苦读。一次真宗皇帝巡幸这里,同学们都争先出去观瞻圣容,他却仍闭门读书,别人怪之,他说“日后再见,也不晚!”可知其志之大,其心之静。有富家子弟送他美食,他竟一口不吃,任其发霉。人家怪罪,他谢曰:“我已安于喝粥的清苦,一旦吃了美味怕日后再吃不得苦。”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自觉自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在大中祥符八年中进士,在殿试时终于见到了真宗皇帝,并赴御宴。他不久调去安徽广德亳县做官,立即把母亲接来赡养,并正式恢复范姓。这时离他发愤复姓用了五年。
此时,锦衣卫都尉府大门外,正站着《岳阳楼记》里的两个人物,一个是作者范仲淹、一个是书中提到的滕宗谅,也就是滕子京。
范仲淹和滕子京是多年好友,两人是同年进士。当年正定川一役大败之后,形势危急。滕招兵买马,犒赏将士,重振旗鼓。范又让他兼知庆州,亦治理得井井有条。但正因为他干事太多,就总被人挑毛病,有人告他挪用公款十五万贯。仁宗大怒,要查办。但很快查明,这十五万贯钱,犒赏用了三千贯,其他皆是用于军饷。而这三千贯的使用也没有超出地方官的权力规定范围,但是朝中的守旧派,咬住不放,乘机大做文章,宰相等也默不作声。范这时已回京,他激愤地说,朝廷看不到边防将士的辛苦和功劳,一任有人在这些小问题上捕风捉影,加以陷害,这必让将士寒心,边防不稳。他力保滕宗谅无大过,如有事甘愿同受处分。这样滕才没有被撤职,而贬到了岳阳。
范仲淹没有到过洞庭湖,但他写下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在他写《岳阳楼记》的时候还有一个典故,《岳阳楼记》最后两行半是这篇文章最经典的,是他离开鄱阳时写的。
当时岳阳太守滕子京把岳阳楼画了一张草图,寄给饶州知州范仲淹,请他写序,半年以后却没有收到。但是实际上范仲淹已经写了,也派了使者送过去,不知道什么缘故却没有送到。如果送到了,《岳阳楼记》就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几句话了。范仲淹是被贬到饶州任知州的,当时的心情是写不出来的。之后滕子京又再次派使者画上草图请范仲淹一定要写一篇文章,但那个时候范仲淹官越当越大了,离开鄱阳去京都,在离京都只有七八十里的地方收到了使者送来的草图,经过反思,他就写出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
范仲淹先后三次被贬,仕途潮起潮落。这次他和滕子京都被调回了京都,在汴梁城外,又遇到了迎接自己的学生王安石。
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江西临川今江西抚州人,世称临川先生。庆历二年进士第四名及第,本来官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科举考试时,如果中了榜,那么事后,就会去当年的主考官家里递门贴,送些礼物,算做拜师。
但是王安石没有去主考官那里,递门贴,送礼拜师。反倒是去范仲淹家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