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子凉公(1 / 2)

征战天下 黑板 7691 字 2019-09-09

 当风雨宴客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在圣京所有的王公大臣、诸侯士绅,以及名流儒士,都纷纷趋之若骛,以自己被邀请到为荣。

因此,还没有到真正开宴的时候,诸如江南令狐智、韩陵太守朱全、晋阳留守章翔、岭南节度使杜绍权、齐鲁公孙飞扬、扬州刺史秦凤鸣这样位尊权高的显贵,也都纷纷提前赶来,深怕因为耽误了时辰而受到斥责。

跟随这些诸侯而来的,还有一些京城和各地的名流、豪门,这样高档次的豪宴,自然是各方势力彼此接触、刺探的好机会。

而今天,除了尚未出场的天子和凉国公风雨之外,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令狐智和公孙飞扬。

这两个少年的出场,无疑代表着江南令狐、齐鲁公孙这两大世家,终于决心推出年轻的新人,来面对当今日新月异的形势了。

只可惜,相对于神采奕奕的公孙飞扬,近来表现也相当不凡的令狐智,却似乎有些呆头呆脑,失神落魄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由得暗暗摇头。

两人之间的差异,倒也现实的彰显出--两大世家一个欣欣向荣,另一个则奄奄一息的现状来。

不过总括说来,在凉国公府内为数众多的圣龙帝国的豪门显贵们,彼此迎来送往、寒暄招呼,好不热闹。

「天子延缓了圣龙帝国的崩溃和灭亡,主公获得了不动刀兵而操纵全天下的机会,诸侯们则获得了只要遵循游戏规则,便不会遭到天子和主公讨伐的共同背书,看来这一次推行的宪政,还真是皆大欢喜啊!」在凉国公府内的一处阁楼上,冷冷旁观着众多诸侯络绎不绝而来的云济,言语中分明带着浓浓的辛辣意味。

「怎么,我的表兄,你还是反对这次宪政?」懒洋洋的话语,出自本来应该拥有主人的自觉,而站立于众目睽睽之下招呼客人的凉国公风雨。

然而鉴于天子尚未到来,有心在无形中和天子相提并论的凉国公大人,却选择了让自己的部下出外应酬,自己却躲在了屋内。

可惜这样深谋远虑的权谋,却被某些熟悉的部下,嗤之以鼻的认为他纯粹是偷懒。

「这不过是一次权力的妥协,挂羊头而卖狗肉罢了!」虽然出身麦坚,但是对这场宪政似乎并不以为然的云济,嘴角微微的撇了一下,有些不屑的说道。

「哈哈,没办法,这里是圣龙而不是麦坚!」对于军师略带贬损的评价,风雨打了一个哈哈,心中却多少有些不快,略略皱了皱眉之后,便转移话题道:「还是说说外界如何评价的吧!」「自然是众说纷纭!」云济也察觉到自己身为臣下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合适,当下认真的回复道:「普天之下的民众,还是非常高兴能够解除战争的威胁,不少大臣们都纷纷赞颂您和天子顾全大局、鼎力革新的气魄!」「少说这些废话!」风雨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不以为然的道:「批评呢?连云济大人都对这样的宪政颇有微词,不可能没有人会反对吧?」「不敢!由于宪政至少在目前不仅没有损及诸侯的利益,相反的是更加确保,甚至扩大了,所以虽然有些忐忑观望,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反弹!「主要是那些正统派的夫子们,颇为群情激昂,但是主要也是针对天子的,认为天子如此做,实在是放弃了祖宗的法度,势必会导致圣龙帝国纲常的覆灭!」「就这一点而言,这些迂腐的家伙倒是并没有说错!权力的传统一旦被打破,就必然会有新的规则来取代,再要想让圣龙恢复君王的独裁,恐怕就必须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力量,来进行根本的扭转不可!」风雨冷冷的一笑,继而说道:「其实,我还是很佩服萧剑秋的魄力和气度的!圣龙帝国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不出奇制胜是不可能力挽狂澜的,但是这般的冒险,放眼天下,又几人能够?」「风侯说得是!」云济也颇有同感的应道。

「那么对我风雨呢?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这个」云济略微犹豫了一下,方才答道:「主要是军方将领们有些微词,不过多半都是一些意气之争。

倒是昨天微臣看到一篇由一名凉城小官吏上奏的文章,颇为有趣!」「说来听听!」见到一个小官吏居然能够引起云济的兴趣,风雨也颇为好奇起来。

「这位官吏认为,主公乃是中了天子的缓兵之计!风雨军的崛起,在于能征善战和兵马的强悍,相比起政治来,不仅天子的大义名分和正统号召,甚至连那些诸侯也都有至少数十年的积累,绝非风雨军短短几年的家底所能够抗衡的。实行宪政,便是以己之短克敌所长,无异于作茧自缚!」云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萧剑秋至少已经得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而且接着还有两点,对主公在未来帝国政权的运行中极其不利!」「得了什么便宜,又有什么对我不利?」风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问道。

「根据宪政,帝国一改原先的州县而设行省,对于江南的令狐、齐鲁的公孙、河北的燕家以及拥有西北三省的主公来说,其实不过是一种事实的确认,而岭南杜绍权原本不过是地方诸侯,却一举成为了能够影响朝政的大员,乃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云济注视着阁楼之外笑容满面的诸侯们,原本因为家族的关系,对神州豪门没有半点好感的他,用完全局外人的语气淡淡的说道:「不过杜绍权再怎么幸运,也没有天子的收获大!自从被燕南天和皇甫嵩赶出了鄂州之后,萧剑秋如同丧家之犬,几乎没有容身之所,然而此次宪政一公布,则京畿之地恐怕就非天子莫属了!「此外,虽然主公您暗中释放燕耳,是为了分裂燕家,同时让荆州这块临近我军领地、然而为了避免过于扩张引发的危险而没有吞并的地区,处于各方渗透对峙的状态,以便消除领地受到的威胁,同时也有利于我军日后可能采取的军事行动!「但是如此一来,却也让那里成为了天子、凉州、燕家、令狐和岭南等多处势力并存的局面,天子获得了燕耳主动归还的鄂州之后,实力势必大增!」「那又怎样?」风雨不以为然的说道:「无论是京畿还是荆州,天子永远不可能完全控制,现在萧剑秋还根本没有资格和我正面交锋!」「所以,这就涉及到宪政中对主公两个极其不利的地方!」「说来听听!」「首先是宰相,这个职务执掌中枢,可以号令地方、解释法令、组建阁部、召集军队和对外盟战,如此重要的人物,虽然受到罢免的束缚,但是毕竟可以处理日常政务,代表着整个帝国,而且又身居京畿,很容易受到天子的控制,从而掌握大义的名分,不利于主公!」云济侃侃而谈道:「而普通议员是由各届公开推选,而且还得轮换,也同样对于主公您非常不利!毕竟,在圣龙传承了千百年的制度与观念,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在各地,有学府、有行会商会,有豪强家族,这些势力都是已经存在数百年了,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在最效忠您的凉州,那些正统派们秉承着『天、地、君、师、亲』,恐怕更倾向于天子「而那些商人们则唯利是图,难保不会在关键时刻被蝇头小利所收买!更何况在战争没有结束、人心浮动的巴蜀,还有被喇嘛教控制着信仰的高唐?我们根本不可能完全获取应该属于我们的三个行省的票数!」「怕什么!」风雨傲然的答道:「如果我们这三个行省会被人挖墙角的话,那么其他七个行省也同样可以被我们挖墙角,事实上,这方面我已经让高凤阳开始行动了!至于宰相」说到这里,风雨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有谁规定,总督不可以担任宰相的?」「这个」云济吓了一跳。

这的确是他,恐怕也是天子一系的思维盲点。

因为一般而言,人们都会认为风雨应该很就回到他自己的领地,既可以拥兵自重,又安全可靠,的确很难会料想到堂堂凉国公,居然会有意去争一争看来似乎很大程度上将会成为傀儡的宰相一职。

宪政并没有规定总督不可以出任宰相,即便规定了,对于可以让亲信担任总督自己遥控指挥的风雨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风雨敢冒险留在圣京的话,那么还真是没有人能够和风雨竞争,而且还会大大牵制了天子在京畿的势力发展,实在是一招妙棋。

而唯一的代价,恐怕就是西北自家的领地就会空虚,而风雨在京畿这块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并不安全。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神州的战乱太多了,在这个强敌环伺的年代,实在不应该再有内战!」正当云济犹豫自己是否要劝阻的时候,却见风雨仿佛洞悉了军师的心思,挥了挥手阻止了云济的说话,带着一丝难得的淡淡忧郁,缓缓的说道:「实行宪政,乃是希望给这块土壤一个和平的机会,虽然很渺茫,但是如果需要的话,风雨又岂会介意一己的荣辱安危?」「主公!」云济讶然。

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深刻的了解风雨这个人。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

一方面他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一方面他又相容并包,允许反对意见的存在;一方面他征战万里、血流成河,一心想要开疆拓土,一方面他又悲天悯人,极力撮合着圣龙的和平。

突然间,云济感觉到风雨的背影竟然有些模糊,实在无法勾勒出他的轮廓。

「主公,高唐的宗喀大师求见!」正在感慨良多之际,却见随军长史金岑匆忙进来,带来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好久不见!」冲动的话,几乎就要从风雨的嗓子眼里喷出,结果还是止于理性的束缚。

对于高唐的喇嘛们,如此执着于那粒佛指舍利,没有半点宗教信仰,并且将之仅仅是视为政治需要而可以任意改变的风雨,一点都无法理解。

此刻的凉国公,绝对非常困惑,处于风雨军强大兵力压制之下的这些出家人,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胆量,为了这么一块死人的骨头而大动干戈,从高唐追到凉城,又从凉城来到了圣京。

不过,既然远道而来,何况又是高唐最高的精神领袖,也是风雨在高唐的亲密合作伙伴--德高望重的白衣喇嘛宗喀大师亲自带队,避而不见完全无法解决问题,而且也不礼貌,甚至可能会导致事情的恶化。

无奈的,风雨只好点了点头。

「尊敬的『怖畏金刚』大人,恭贺您接连不断所获取的伟大胜利,更感激您用佛祖的慈悲,点化了那些误入歧途的人们!」双手捧着洁白的哈达,宗喀还有随他一起前来的五位红衣喇嘛阵容强大、态度诚恳而且恭敬。

喇嘛们无一例外,下身全都穿着裹裙,外面是白色的刺绣外袍,腰间系着坛笔筒、木碗和漱口水瓶;而脚上则是足蹬长筒厚底靴,肤色赤铜,一看就知道,是严于修身的虔诚教徒。

眼望着这些千里迢迢而来、满身尘土的高唐巨头们,风雨突然有了一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所谓的「怖畏金刚」,只不过是风雨当初为了进一步的控制高唐,因而接受的一场宗教册封典礼,以便名正言顺的震慑那些心怀不满的头人和土司,同时获取高唐人对风雨即将发动的对印月战争的支持和狂热,以及宗教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