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旦你还不起，对不起，立马就上门赶人，连带着家里的东西都不会让你尽数搬走，好好的宅子立马就成了别人的。

很多放印子钱的，根本不是靠着利息钱吃大财，而是靠着收抵押。

有时候明明别人还的起，他们也要想尽办法让别人还不上或是无法按时还上。

这样一来才好有名有份地收别人的抵押，就好似临淄的宅子。

市值一万，抵押不果算三千，拿到手了转手一卖，随随便便买个一万二三，有的是人抢着要，落下的利润比起利息钱可是要多得多了！

可是无论是吃利息还是吃抵押，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这里头需要势力需要强力，但大多都是挂着个不丁不当的名号。

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放印子钱背后的人是谁，但是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毕竟都要脸呢，越是大人物大势力，越是要脸。

可偏偏，灵剑宗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上。

黄树记得，以前灵剑宗也不这样啊。

现在，就在灵剑宗自家的势力范围之内，看到灵剑宗持剑院的弟子们明晃晃地穿着灵剑宗门下弟子的服饰，身上还带着持剑院的标识，就侵门踏户。

拿抵押宝物走的，也有收宅子的，里头带着抽噎和啜泣，这还算是好的！

居然还有把别人小女儿拉走的！

这一家人看着就是临街开小铺子的，被灵剑宗弟子上门要债，无可奈何。

可是居然抵押的是他女儿？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正是青春烂漫的时候，长得也确实可人，被人拉着就走，后面父母哭喊，还只能压着嗓子，求着要宽限宽限。

就听到上门来的灵剑宗弟子中一位发话了：“宽限？要不是院里的几位长老仁慈，你这铺子都该没有了！”

看着这种情形，钱阳颇为难得出现了极为激烈的情绪波动。

他一瞬间想到的是自己，人家是破家，他也是破家，小人物就不能有自己的日子可以过吗？

在这种事情上头，钱阳当真是一丝一毫都忍不了。

但黄树只是轻轻在他握得死紧的拳头上拍了拍。

眼看着钱阳看着自己满腔怒火的不理解。

黄树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小子，睁大你的眼睛，别被自己的情感和怒火蒙蔽了心智，你仔细看看，那户人家，也许那妇人还是在真心实意地悲切，可是你看那男的，他真的如何悲伤吗？”

钱阳按耐着性子看过去，发现那男的还真就如黄树所说，只是干嚎而已。

古人早就把哭分成了三种，有声有泪叫做哭，有泪无声叫做泣，有声无泪叫做号。

现在钱阳眼前的那一位中年男子，就是在干号。

嘴里无非是天地老爷这一类的，让人看着像是他难受到了极点，可明眼人才知道，他在走过场，给自己流些颜面。

那边的灵剑宗弟子把那个小娘子拉上一辆马车后，回头又说了句：“老贾，最多只能再宽限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要出毛病，这个铺子就别开了。”

这一下，瞬间哭嚎真切了不知多少倍。

黄树在钱阳后脑门就是拍了一下：“小子，看见没！这就是正儿八经的现实。那个男的，就是想拿自己的闺女顶账！拉拉扯扯的哭嚎是为了让自己有个面子！后来发现，闺女给出去了还是要还债，这才是真的难受！”

那个被叫做老贾的中年男子一边哭嚎一边问：“天爷开眼啊，哪里有这样的事啊！”

之前说话那弟子一声冷哼，把嘈杂的声音压了过去：“老贾，你也别演这一出给爷看，爷见得多了，你想拿自己姑娘把这么一大笔账就顶过去，门都没有，一个月，你要不来还，姑娘回不去，铺子也没了，要是来还了，铺子还能开下去。再说了，进得院子里，说不得就是你姑娘和你这辈子修来的，万一真就让那几位真人看上了，还没你的好？”

那位老贾听完，哭嚎声音降下了一半都不止。

钱阳看得头上青筋直跳，转身便走。

在钱阳看来，他本来就是来寻灵剑宗晦气的，多一件事少一件事区别根本不是很大。

之前他以为跟自己的情况差不多，他哪怕是出手，也是天经地义，眼看得如此场景，哪里还有出手帮忙的想法。

黄树在后面悠悠地走，声音不大不小：“灵剑宗真的是不成了，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还这么干，人心还要不要了。总不能到时候都从外头收弟子吧？这不是根本都没了？小子，看看好，这种事不稀奇，哪里都有，别说是这种，更惨的老夫见得多了。”

手指在自己两撇胡须上一捋：“那几个饥荒灾年，可不就比这个残酷多了？！地上连庄稼都没了，啃树皮吃野草都算是能过的下去了，实在没东西吃又饿得受不住的时候连泥土都吃！后头还有换孩子吃的，吃人在这种时候真就常见。那时候一个大姑娘，也就是瘦了点，一小袋子粮食就能换，甚至给口吃的就跟你走！人家还觉得是福气，至少活了命，以后还能说的不得不再挨饿，至于其他的，算得了什么，生死面前无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