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截棺(1 / 2)

 康家大院。

康赛金阴着一张脸,冷冷问丈夫:“昨日你派康义去做什么事情?这么鬼鬼祟祟的,还动用了家里放着的老鼠药?”

滑全并不在意妻子的脸色,笑道:“只是想药几只老鼠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康赛金显然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个话题,她看着丈夫:“不要告诉我,你是叫康义去药老鼠去了。自从去年养了三只猫,我们家那里还看得见半只老鼠!实话告诉我,你是拿老鼠药去做什么坏事了?”

滑全躲过妻子的眼睛:“你是知道丈夫的。我这点胆子,只能在生意事情上动点小脑筋,却那里敢做什么坏事?”

康赛金看着丈夫,叹气道:“我也知道你不敢。如果真要对昨日来的那个——叫什么名字的?郦君玉不利,我就先去县府老爷那里告了你!”

滑全嬉笑起来:“娘子,说这话,心何其忍!”伸手去搂妻子的腰。

康赛金推开丈夫的手,正色说道:“是的,我们是不知道父亲所说是真是假,而这郦君玉,也不知是不是好人。但是万一父亲所说都是真话呢?你这么莽撞对他不利,不是恩将仇报?”

滑全笑道:“昨天用那些话来打发郦君玉,是你的主意。”又伸出禄山之爪。

康赛金给丈夫的手来了一巴掌。滑全见妻子如此,也只得讪讪收手。康赛金坐下,说道:“是我的主意。但是我也没有确定这郦君玉到底是好人还是什么人。毕竟,父亲曾将收了个义子的事情传了个沸沸扬扬,附近的人全都知道。万一有坏人想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来蒙骗,那我们就吃亏闹笑话了。这还是其一。其二是,万一父亲在外又不正经,找个戏子什么的回家来,我们竟然也莽撞接收回家,那不是给母亲添乱?去年莫名其妙增加了两个姨娘,已经让母亲够烦恼了。今年又来了一个外貌和女子没有多大分别的义子!所以我先找这个借口回绝了。他如果是心怀鬼祟的,说不定就因此离开,那倒是少了一件事了。他如果真是心胸开阔的读书人,必然不会因此而见怪。没有你小脑筋动得多,只想着分父亲的家私,却又做不出什么大生意,拿不出什么可以见人的本事来。”

滑全说不出话。好久才说道:“娘子心思缜密,为夫叹服。”

康赛金说道:“你知道就好。昨天拿走的老鼠药也不多,不过只能药死一两只老鼠而已。你到底做什么用处了?老实说来!如果犯了什么错,我们也可以商量着办理。”

对着妻子这样恩威并施的手段,滑全终于说了实话:“我是拿药给那个郦君玉吃了。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想要将这多事的家伙赶走而已。”

康赛金这才大吃一惊,站了起来,说道:“你果然做这样的事情!那郦君玉性命如何?”

滑全低声道:“你也说过,那药只能药死一两只老鼠。我虽然有些小脑筋,但是到底没有包天的胆子。”

康赛金冷笑道:“你没有包天的胆子?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也罢,你且说说,你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既然不想要人家性命,却去药人家做什么?”

滑全看了看妻子脸色,知道不将妻子拉到自己这边来,自己就有可能倒大霉了。当下换上一副谨慎的脸色,说道:“我只想试探一下,岳父所说,是真是假。岳父说过,这郦君玉擅长医药,曾经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我就小小给他下些药,看他到底有没有自救的本事。如果他能自己开方抓药吃,那就说明父亲所说是真的,而这个人也是真的。如果不能,那或者说明岳父的话是假的,或者说明这个人是假冒的。这不比空等岳父回来再作打算要有效率得多?”

康赛金看了看丈夫脸色,心终于软了下来,说道:“谁知道你的鬼心眼竟然动到这份上!虽然快捷,但是却让那个郦君玉吃足了苦头,万一人家真是好人,这不是恩将仇报么?再说,如果他是知道医药的,一定知道自己是中了暗算,那么联系起昨天的事情,还不疑心起你来?闹到父亲面前,又该怎么说?”

滑全说道:“我早想好了的。如果他是君子,做事一定审慎。他手里又没有证据,怎么会随便说话?即使随便说话,岳父也不见得就信了他的。”

康赛金终于明白了这个丈夫的真正用意了:“我明白了!你是巴不得他闹呢。他闹起来,别人却怎么会相信你会下这个狠手?大家会推断说,一定是这个新来的义子打父亲家私的主意,所以要将义姐姐夫赶走,所以编造谎言!这样一来,他如果是个薄脸皮的,又怎么好继续在我们家住下去?即使是个厚脸皮的,也要想想闲言碎语的压力,不敢轻易动家私的脑筋!”康赛金一口气将话说完,道:“我真没有想到,我的丈夫,果然好脑筋!算计起别人来,果然胜人一筹!我还担心你会做犯法的事情来,却没有想到丈夫的能耐,竟然出乎我的意料!真真了不得!”

滑全看着妻子的脸色,这才真慌神了,急忙说道:“娘子,为夫也是一念之差,你就先原谅了吧。再说,为夫也没有铸成大错,是也不是?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我知道,还有那个郦君玉有些知道而已。你如果将这事情原原本本说出去,只怕为夫再也没有脸面活下去,那你和孩子……”滑全看着妻子隆起的大肚子,说道:“就没有丈夫与爹爹了!”

康赛金深吸了一口气,心慢慢软化,却只觉得心痛如绞:“我真没有想到,我会嫁这样一个丈夫!却叫我怎么才好!你先给我发个誓,再也不许动这样的歪脑筋!否则,我宁愿守一辈子活寡,也不再见你!”

滑全见妻子已经软和下来,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关,当下指天发誓,言辞灼灼。康赛金见丈夫的样子,稍稍放松心事,说道:“这事我可以为你遮掩,但是如果你再动什么脑筋,只怕别人不能容你!你要老实一些!”

滑全急忙说话:“娘子,有您这么火眼看着,我哪里还敢动什么脑筋?不过为夫看来,那郦君玉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他用什么手段,岳父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迷惑收他为子?只怕我们不做预备,就要落入他人彀中!”

康赛金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不许你再对人使这种手段!”说着话,觉得小腹剧烈抽痛起来,再也站立不住!

滑全见妻子神色不对,急忙上前,扶起问话:“娘子,到底怎么了?”

康赛金一阵剧痛之后,已经缓过气来,心里已经知道不好,说道:“这几日只怕动了胎气……孩子只怕要早产……”

听得此言,滑全早已惊得脸色煞白!

要知道,在医药技术还不甚发达的古代,这“早产”二字,其实就是妇女的一道催命符。即使不是早产,妇女生育,也要冒极大的风险,何况是早产?

康赛金与寻常的妇女又不同,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高龄产妇。与滑全成亲也有十多年了,却一直没有孩子。这几年到处寻医问药,终于怀上了。这本来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如今……大家都知道,生头胎危险,而高龄产妇生头胎,更是险上加险!

现在,康赛金怀孕还不足八个月!这时候早产,意味着什么?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

因为离产期还早,家里也没有请接生婆。滑全又惊又悔,却也来不及自责了,急忙派人去寻找接生婆,又派丫头到后院去请岳母和姑娘——康若山的妹妹康氏,因为丈夫家里贫穷,没有居所,一直住在康家的,请她来帮忙照顾。康氏听得情况,也是一路小跑过来。当下指派丫环,简单清洁房屋,铺上稻草,供康赛金坐草。正忙乱的时候,岳母也奔来了。当下一群女人纷乱成一团。

接生婆已到,滑全被请出房间。焦躁地在门外踱步,耳朵里只听见妻子也压抑的哼哼声。

滑全一向是很了解妻子的,知道妻子的个性,即便是很大的苦痛,她也能咬牙忍受。但是近今天却听见妻子的哼哼声,那么就是说,妻子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瞧我做了什么事啊!”滑全蹲在地上,手叉进头发里,喃喃自语。

滑全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在生意场上,他精明得简直过分。他这辈子做的最精明的一桩生意,就是做了康家的上门女婿。当时,康赛金姿色普通,脾气又出名的坏,康家挑选女婿的条件又非常苛刻,赘婿的身份又遭人耻笑,所以,康家放出要招赘女婿的风声大约有一年多吧,也没有找到合意的女婿。

当时滑全的条件并不坏。虽然没有康家富有,但是家里薄有田产,衣食也过得去。他还是家里的长子,在财产继承方面有着优先的继承权。还有,他还是一个童生,虽然没有考上秀才,但是到底也算是有些身份的。而且很重要有一条,滑全长得不难看,与康赛金相比较,那是滑全顺人家眼睛多了。

但是滑全经过三四天的深思熟虑,毅然告诉父亲:“我去做康家的女婿,康家必然看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