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原罪,或者说让资本积累过程中的罪恶一笔勾销,让非法财富合法化,或者阳光化,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想法想都不用想,我就可以明确地说,这绝对不可能”齐天翔严肃的神情表明了他的警惕,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语调也严峻了起来,坚决地说:“改革开放的终极目的,是解放生产力,是解决束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展的矛盾及问题,最终是要创造一个共富的社会形态,创造一个适合生产力发展,全民分享改革开放成果的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的宗旨没有变,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建设富裕文明的社会的理想和信念没有变,这是基础,谁也改变不了。”
齐天翔望着汪宝坤,与吕山尊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说:“不管是建立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市场体系,还是建立以多种机制为主的混合体系,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特色社会主义体系,社会的实质都是发展经济,都是建立符合法律框架的社会经济形态。健康发展,规范有序是基本原则,可如今的财富形态是健康的吗?财富积累和资金运作方式是有序的吗?权钱交易,利益输送,损公肥私,侵害国家和公众利益的事情还少吗?贪赃枉法,权利变现,中饱私囊,这种社会丑恶现象消失了吗?这样积累的财富,能够宽恕吗?这样的原罪能够一笔勾销吗?”
“当然不能,不但不能宽恕,而且还得铁拳打击,体制内的由体制约束和规范,体制外的由市场和机制规范,而且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在现行法律的框架内依法治理。”吕山尊从齐天翔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意图和想法,接过话来说:“劳动致富,勤劳致富,或者科技致富,创新发展获得的财富,都值得尊重和保护,这没有任何异议,国家保护公民私有财产不受侵害,这是宪法界定的最高原则,谁也不能践踏,但前提是这些私有财产是依法合规取得的。这是社会公平、公正的基础,只有这个原则的确立,才能保障财富的阳光公开,否则照样需要社会法律和社会公理的审判。”
吕山尊说着话,敏锐地感觉到汪宝坤脸上的尴尬和紧张的神色,就放缓了语气,呵呵笑着说:“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会谈话的气氛,有点像末日审判似的,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肃了。”
吕山尊的话似乎提醒了齐天翔,也立即明白了吕山尊的用意,不由呵呵笑着瞥了汪宝坤一眼,语气和缓却不无好气地对吕山尊说:“还不是刚才老汪说到的什么原罪和救赎的话引起的,这还真是不能忽视的问题,不过人家刚才的解释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不当榜样也不影响人家当好人,这种境界和觉悟还真是值得夸赞的。”
齐天翔淡淡地笑着,望着汪宝坤,认真地说:“说到出发点,早上我和吕市长在进到小楼之前还真是探讨过,你老伙计的真正动机和用意,通过联谊会上你的表述,也多少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认同感和归属感,似乎你也需要一种根的凝聚,需要维系情感的漂泊,这样心里会踏实一些吧!”
“齐书记说到了我的内心里了,所谓入木三分,恐怕就是现在我的心情了。”汪宝坤长出了一口气,呵呵笑着说:“通过与黄师傅他们的交往,我才真正有了一种归属感,互助合作社不但是一个自发性的组织,更是一个有着很深凝聚力的火炉,暖和的同时,也产生了很深的吸引力。”
汪宝坤似乎陷入了深思,真切地继续说道:“有时候静下心来,也不由扪心自问,到底是我帮助了黄师傅他们,还是他们帮助了迷失中的我,还真是很难分辨清楚。表面上看是我帮助了他们,资金、场地、工作机会,甚至利润的相让,似乎我都做了很多。但冷静下来看,我又没有失去什么,相反到得到了信誉和商誉,获得了巨大的宣传效果。更重要的是,通过与他们的沟通和交流,我有了成就感,这不是利益获得的成就,而是认同和安宁。”
“这么多年,我是体制内到体制外,几番的进出,几番的折腾,始终没有真正安宁的心绪,也难以真正安宁下来。”汪宝坤真挚地说:“真正让我觉得安宁和踏实的时候,还就是下乡和当兵的那些年,尽管苦难,尽管艰辛,可那时候却觉得自己是真实的,所作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可以看到过程和结果的。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顽强地折磨着我的内心,直到与黄师傅他们在一起,这种充实感才重新清晰了起来。”
“这就是吕市长我们刚才探讨的问题,你老兄尽管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可由于你们的经历中,有过上山下乡和当兵的经历,感悟要比我们深刻很多,而且还是刻骨铭心的。”汪宝坤的感触赢得了齐天翔的好感,也由衷地赞赏着他的坦率和真诚,因此话语不由温和了许多,微笑着看着汪宝坤说:“一个国家和民族曾经的苦难,一个阶段的艰辛和探索,都背负在你们身上,形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印记,黄师傅也好,秦姐也好,还有你,信仰和信念似乎从未在你们的身上消失,也时刻左右着你们的思想和行为,最坚定执着的是你们,最彻底背叛的也是你们,两极分化都与你们的经历和世界观紧紧联系在一起,即使遭受再大的挫折,你们也会坚守,因此认同感和归属感,在你们身上体现的最真切,也是最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