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一阁,五颜六色,尽是各色仕女图,画面上的美女一个个栩栩如生,有的端庄清纯的,有的妖娆妩媚的,更有的袒胸露乳,一派春宫。小帽笑道:“这是我们店的公子扇,扇木都是上等的檀香木,放在床头,怡神醒脑,效果最佳!”春生觉得有些厌恶,连价格也不问,就继续往里面走。
挑挑拣拣,最后春生选了一幅五马奔腾,朱祁铭买了一幅西湖山水,各银钱五两。付钱时朱祁铭执意要帮春生付,春生拗不过就同意了。
他们下楼来,残阳已经西垂,余光似金,斜射满街。朱祁铭要告辞回家,浅纹在家。可春生执意说他家的听雨轩就在这附近,转累了不如去喝口茶歇歇脚,朱祁铭拗不过,就跟着前去。
天近黄昏,听雨轩一楼大厅已经不像前日那样人头攒动,只是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客旅商贩歇脚。厅中那个说书的老腔也不见了,换了一个白衣女子在抚琵琶。进门来,朱祁铭隐约觉得女子有些眼熟,又拿不准在哪见过。因叶春生是公子,茶楼现在不忙,早有小伙计上来殷勤领路。而那抚琴女子的眼光也一直跟着他们几个人看。春生发觉,满脸厌恶地对朱祁铭说:“快走!这些戏子伶人烦人的很,免费给他们地方让他们赚钱,他们还不知足。前几天我回来时,竟然有一个唱戏的女子跌到倒我怀里不起来,弄得我好尴尬,后来回想才知道那女子是故意的。”
朱祁铭见春生这么说,只好收起思绪,跟着春生上了楼。
二楼的临江雅座,面对的是繁华街市的背面,能住在这种闹中取静地方的人家非富即贵。所以道路整洁,小桥流水,诗情画意。春生热情的招待伙计上茶。朱祁铭对前天秦钟张尚文在学堂的事还意犹未尽,因昨日没去学堂,就问道:“夫子昨日有没有再处理秦钟和张尚文。”
春生也笑道:“处理什么啊,昨天张尚文都没来,秦钟因为家里老子看得紧,不敢逃课,所以才来了,夫子也没有搭理他。按照夫子的话说,天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夫子,这种事他也有责任。秦钟和张尚文二人家里都在苏州城有头有脸,这种禁书的事情真要捅到学政大人那里,严查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这种看黄书的事,可大可小,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秦钟也够倒霉的,看个黄书还被夫子在学堂上抓个正着。”
朱祁铭也跟着笑笑。这时茶楼里的伙计,弯腰走过来说道:“公子,一楼弹琵琶的歌女说要上来谢你们。”
叶春生有些不解,问道:“谢我们,谢我门什么,唱完了想要茶喝就给他们一碗,不收他们钱,打发他们去吧。”
伙计说道:“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讨茶的,要不我这就下去把她赶走吧”
朱祁铭进来的时候倒是盯着女子看了几眼,这女子还颇有几分姿色,他想看看这女子是怎么公然勾引春生这种公子哥的,就笑说道:“她要谢就让她上来呗,说不准她真是来谢你的。”
伙计看看叶春生的脸色,叶春生看朱祁铭感兴趣,也不算什么大事,就说道:“那让她上来吧。”
白衣女子抱着琵琶上了二楼,姿态翩翩,娇娥半掩。叶春生看了一眼也不说话,继续埋头喝茶。
女子上前屁股微微一蹲,低头说道:“小女子来谢恩公。那日谢恩公大恩,解囊搭救,才让小女子埋葬了家父。小女一直想寻恩公答谢,但不知去该哪里找。今日才在此得见,请恩公受小女一拜。”
朱祁铭才想起来是那日城中卖身葬父的女子,见女子躬身要给自己跪下。他赶忙起来扶住,说:“原来是你,怪不得刚刚在楼下见你有些眼熟。区区小事,怎么能让你行此大礼呢,快起来。”
女子执意要跪,朱祁铭不肯,女子只好站起来,说道:“谢恩公,几两银子在恩公这里是小事,在小女那里就是救命钱。恩公大恩,无以为报,还请恩公留下尊名,小女攒够钱后定去还谢恩公。”
朱祁铭看着这女子,面盘如脂,腰段似莲,虽清眉素抹,但也挡不住一脸的俊俏。去掉了那日一身的灰尘,竟如此动人。就说道:“你太客气了,谁还没有个困苦着急的时候,那日出门出的急,只带了几两银子怕还帮不到姑娘,怎么还想让你还呢,姑娘若执意要还,小生我现在站起来就走。”
女子赶忙说:“恩公不要走,是小女我唐突了。只是恩公大义小女无以为报。”
朱祁铭说道:“真不用报答,这种小事。只是不知那日我走后,姑娘家父安葬的如何,银子够使吗?”
女子说:“那日恩公施与小女纹银三两,恩公走后,围观的人都称赞不已,大家有的施给几文的,有施给一吊的,小女子我正千恩万谢。正好小女同乡的一个叔叔那日从那经过,见是我。就扶我起来,又帮我回乡安葬了家父。”
“偶,那姑娘今日怎么在此。”朱祁铭问道。。
姑娘回:“我那同乡的叔叔是城里贩鱼的渔夫,在城里有个住处。安葬完家父后,他见我一人住在太湖孤苦伶仃放心不下,就让我进城来先住在他那里,再做打算。前日听说这里茶楼卖艺不收场地钱,谈得好还会有茶客施舍,小女小时候学过弹琵琶,就先到这里弹起了琵琶。”
姑娘说完,朱祁铭又觉得动容,给姑娘让座,姑娘执意不肯坐,他又想拿钱赠与。叶春生也为这一段佳话感动,看姑娘现在还寄人篱下,也要给她弹琵琶的钱,姑娘死也不肯要,他二人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