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吉带着亲兵走了数百步就到达了双方混战的地方,他让亲兵大喊:“住手,住手,总兵大人到了。”
双方虽然叛乱,对周遇吉心中毕竟还有惧意,听到总兵大人来到,不由退后,停止了撕杀,
只是周遇吉的附近虽然停止了撕杀,其他地方却还在打个不停,周遇吉来到了步兵身边,朝对面地骑兵大喊:“叫李茂春来见我。”
几名骑兵小头目嘀咕了几下,派出几人去寻自己的主帅,李春茂听到周遇吉来了,他吩咐各处停止撕杀,匆匆赶来见周遇吉。
李茂春本以为自己有三千骑兵,在城中只要几个冲击,步兵就会崩溃,哪知步兵会如此难缠,他虽然抢得先手,可是后来被步兵利用地形阻击,他的骑兵也是损失惨重,此时双方都知道了对方投降的企图,却谁也停不下手。
李茂春有点后悔发动对步兵的袭击,若能先取络一下,双方共同举事,也不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听到周遇吉来了,若能由他调解,让周遇吉带头投降,也免了这场撕杀,毕竟大家只是为了荣华富贵,犯不着丢了性命。
谢嘉福也是同样心事,听到士兵的报告,命令停止撕杀后也来到了周遇吉所在的街巷,此时真定府各处的撕杀才慢慢平定下来。
双方在长街上点亮了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骑兵,步兵各占一方,李茂春一来,周遇吉就看到了他:“李参将,其他话我也不多说,此时正是要共抗唐贼之时,只要你愿意悔过,此事我不再追究,如何?”
李茂春一听这话知道周遇吉还不知步兵也造反之事,他素性挑明:“总兵大人,真定府守不住了,我看这个天下也迟早是唐军的,我们又何必枉自送死,要我回头是不可能了,只要大人带我们一起投诚,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还听大人的?”
周遇吉厉声道:“若我不投降,你们想怎样,难道要让大家自相残杀而死?”
李茂春道:“大人,不是我们想怎样,大人不答应投降,恐怕步军的兄弟也不会答应。”
周遇吉大吃了一惊,向围着自己身边的步兵看去,见他们的面色都很慌乱,自己平常倚重的几人不见了踪影,忙问道:“牛参将,周参将何在?”
半响才有人回答:“总兵大人,他们都已因公殉职了。”
周遇吉顿时手脚冰凉:“你们以谁为首,出来见我。”
谢嘉福被众人推了出来:“见过总兵大人。”
周遇吉身边的刘应龙顿时火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刘应龙举刀要向谢嘉福砍去,刘应龙身边的步兵马上用枪朝他捅去,刘应龙身上扎了十几枪,鲜血涌了出来,扭头对周遇吉说了一句:“将军,我不能再保护你了。”刘应龙的尸身才轰然倒地。
周遇吉看着谢嘉福:“好,好,我看错了你,没想到你有这个胆量,你对我要怎样,一刀杀了。”
谢嘉福拜了一下:“不敢,总兵大人,大明已经没救了,你又何必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只要大人带领我们投降,你依然是我们的大人,属下又怎敢冒犯。”
周遇吉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如鸿毛,若能为国尽忠而死,虽死犹生,若只是为了芶全性命,不忠不义,活着又与死何异?你们难道就没有羞耻之心吗。”
众人脸上都有愧色,谢嘉福皮笑肉不笑道:“为国尽忠,那是大人物的事,我们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即使真定府为了抵抗唐军,全体死了,千百年后,人们只会记得你周大人英勇不屈,又有谁会记得我们这些小卒,我们上有父母兄弟,下有老婆孩子,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又有何不可。”
谢嘉福的话说到这些士兵的心坎里,自己死了又有谁会记得,能活为什么不能活着,刚才的羞愧之心已全然不见。
周遇吉哑然:“你说得不无道理,倒是显得我不是了,堵了大家的生路,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就是。”拨出长剑就要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他的亲兵连忙拦住:“大人,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人又何必拘泥于一时的失败。
周遇吉扫了自己的亲兵一眼:“放手,我周遇吉堂堂男子,你要让我芶且偷生不成,到时在青史上留下污名吗?”
几名亲兵见了周遇吉的脸色,只是松开了拦住周遇吉的手,周遇吉温和的道:“你们都是小卒,还有家要养,没有必要为朝庭尽忠,我死后,你们也降了吧。”
周遇吉身边的亲兵一起放声大哭,周遇吉抬起了头,扫了真定府一眼,这个数天来自己为之浴血奋战的城市,自己终没有守住啊,他的长剑在脖子上一抹,殷红的鲜血冒了出来,洒在长街之上,周遇吉的尸体却稳稳的坐在马上。
周遇吉的亲兵将他的尸体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厉声道:“你们须将大人的尸身好好安葬,否则我们化成厉鬼也不会饶了你们。”
除了死去的刘应龙外,周遇吉还只有十四名亲兵,他们互望了一眼,一起举起了剑在脖子上一抹,十四股鲜血一起洒了出来,和周遇吉的鲜血汇在了一起,缓缓流着。
众人都觉沧然,再也没有撕杀的心思,谢嘉福和李茂春商量了一下,命令打开城门,以两人共同的名义投降。
(注1,李茂春,真定府参将,崇祯十七年,大顺军往攻真定,徐标派他带人去守固关,却在半路向顺军投降,并派人向徐标劝降,徐标将他所派之人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