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
河岸大营。
要是在春夏时节,在河岸边上扎营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河水会变得汹涌起来。在秦国的大雨就有可能造成在卫国的洪水,这让卫国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可是在冬季,降雨已经很少,不仅如此,因为大河各个之流之间的水量相继减少,大河也进入了一年中水位最低的时节,进入了枯水期。河水根本就不可能因为发大水而对大营的安全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这时候在水边安营扎寨,不仅不会带来危险,还能减少因为运水而消耗的人力。
要是等到大河封冻之后,更不用担心大营受到水患的威胁。庞爰将大营扎在河岸边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赵军大营之中,往来运送的伤病低沉的哀嚎声让这座原本充满了豪言壮语的营寨内少了不可一世的狂妄,却多了一些焦躁的情绪。谁都知道,卫国很弱,卫军不堪一击。但谁能想到,赵军用最精锐的一个师攻城,结局却是少将军庞诩落水之后逃生,士卒伤亡无数。
“将主,都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亡367人,伤459人,此战,损失颇多。尤其是伤兵营中有不少人恐怕之后都上不了战场了。”伤残士卒,不同于卫军多半是箭伤,而赵军的伤口五花八门,不少是伤筋动骨的伤病,就算是康复之后,恐怕一个残疾的士卒,也无法继续在军队跟随作战了。
庞爰听着军司马的禀告,心情就更糟糕了。但是他眼下没有时间去处理士卒的情绪,他的儿子正跪在面前,一个劲的哆嗦着。
庞诩倒不是怕他父亲。
而是大冬天的落水,在冰冷的水里还挣扎了一番,是个人都受不了。得亏是落水,要是马邑的护城河里,没有水,或者水位浅一点,他恐怕还要落下一身重伤。运气再查一点,掉落在城下的平地上,可能连爬起来都费劲了。到时候父子相见,恐怕不是在大帐之内,而是在卧榻之旁。庞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哀叹了一声,命令侍卫:“去多拿两个火盆进来。”
“是将主!”
然后庞爰挥手屏退了闲杂人等,大帐内就剩下了父子两人。庞爰这才缓缓开口道:“诩儿,你不该如此冲动。卫国虽然弱小,但是马邑是卫国重点防御的几个城邑之一,想要一举拿下的难度可想而知。你指挥的军队是边军精锐,大部分都是跟随老夫南征北战的悍卒,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将一座防御严密,城高墙厚的城邑在一次进攻之中就拿下来的可能。”
“孩儿知道,孩儿想着公子重在观阵,我边军自从调防之后,一直不受公族的重视,想着要是能够在战场上表现出比邯郸军更强的战力,父亲或许不会在朝堂上继续被动下去。”庞诩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但是这种打算,在战场上就会变成意气用事,毫无帮助不说,还会累计部下。
庞爰眉头微微紧蹙起来,自己在朝堂上不受重视,原因是多方面的。最重要的一点恐怕就是赵国的公族之中领兵将领也不少,而且能力也不差。造成在赵国,不是公族的将军要比其他诸侯国更加难混,难以达到高位。
这不同于魏国,魏国是强,但是强在士卒上,魏国的将军实力并不怎么样。自从吴起和乐毅相继被弃用之后,魏国的将领的能力已经不如当年很多了。加上魏国的公族之中,将领能力实在不敢恭维。以至于魏侯无奈之下,只能将魏国公主下嫁给河西军将领公孙痤,让这个原本属于外姓的河西将领,一跃成为公族成员,这也是矮个里选高个子,实属无奈之举。
但是赵军不一样,赵氏一直坐镇晋国北方,公族也好,公室也罢,都有从军带兵的传统。出优秀将领的概率要比魏国大得多。而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庞爰虽然能带兵打仗,但是他一不是公族,而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在邯郸受到冷落也是情有可原。
这方面,庞爰早就感受到了。
但他并没有想着改变,他能做什么?
迎娶赵国的公主?
还是让儿子去迎娶赵国公主?
别说就算是他这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想法被实现了,他真的敢迎娶赵国的公主?赵国女人的开放程度,绝对不是庞爰这种老传统能够接收得了的。而赵国公主,尤胜。赵氏的主母曾经连家里的马夫都没有发过,他敢和国君攀亲戚?
这不是把庞氏往火坑里推吗?生下孩子该姓谁都不知道,留着是个祸害;不留是条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