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也是受尽了优待,都有旁人小心侍候这,连带队的陕西行都指挥使岳佳恒也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弄得鄂宝庆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却也乐得清闲,再加上有着靠山,倒是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窗外响起滚滚雷声,只是雷声却是越飘越远,也不见雨下了,鄂宝庆像笼中的狗熊一般在斗室中踱起方步来。
这一夜,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了一夜风雨后,朝阳格外明丽,透过铁栅,小院里chūn草萋萋,鲜花朵朵,几只粉蝶在花间翩翩起舞,他突然感到生活无限美好,能zì yóu自在地漫游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面对良辰美景,比人间的一切都美好,他甚至开始忏悔自己过往的种种不规行为。
月洞门的铁栅打开了,狱卒带着个人提着食盒疾步走来,说道:“大公子饿了吧!既然睡不着,那就吃点夜宵吧!”
“啊!”鄂宝庆没有听见狱卒说的什么,却看见狱卒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是赵老师,忙回身说道:“赵先生,你怎么到庐州府了?”
狱卒打开门,将食盒送了进去,鄂宝庆连看也不看一眼,急切地问道:“你不是在西安吗?怎么跟过来了,我娘子呢?你通知他了吗?”
赵先生笑道:“大公子,小姐让老夫禀告公子,一到京师她即刻就会看望您的。”
“嗯。”鄂宝庆若有所思,瞟了瞟狱卒揭开的食盒,一碗燕窝粥,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汤包,还有一碟分成四格的小菜。
“大公子,趁热吃罢。”赵先生端起燕窝粥,放到小桌上,摆好筷子,催促说,“稍时还会有好消息告诉您的。”
金祥宝夹起一只包子,塞进嘴里,问:“陕西布政司的那老儿怎么说?”
赵先生瞄了一眼那狱卒,然后从袖里拿出一叠银钞来,偷着塞了过去,那狱卒顿时眉开眼笑,会意的转过身就要离去。嘴里说道:“那二位慢点说,鄂大爷也慢点吃,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小的去帮你看着人。”
鄂宝庆端起燕窝粥。喝了两口,味同嚼蜡,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小鼓:岳父大人对我的事情究竟会作怎样的处置呢?
刚过一会,赵先生谨慎的出门望了一眼,看见四周没有人,于是放下心来,静静的看着鄂宝庆在哪里吃着宵夜。
“公子!”看着鄂宝庆吃的无味,自己也不再久等。说道:“别来无恙,陕西行都司的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很好!赵先生,西安情形怎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我给山海关那边的一点钱的问题吧?”
“很好,一切顺利。老夫已经知道为什么公子被陕西总督控制起来了!”
“噢?快说说看。”
“大公子,”赵泉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门前,往外看着观察着。说:“公子下狱之后,老夫从南阳府单人独马,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赶到西安的当天晚上,老奴虽疲劳困顿。但不敢稍有懈怠,连夜赶往布政使大人的府上。”
“见到布政使大人了么。他怎么说。”鄂宝庆急切地问。
“老夫和布政使大人也算是有些旧情,就直接连夜到了其府上——”
“怎么说?”看着说话有些吞吐的赵老师,鄂宝庆明显的觉得有些不妙,正在拿着吃食的手也放了下来。
“老夫听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赵泉转着一双显得浮肿的眼睛,鼻下侧两条深沟诡谲地动了动说:“听说公子涉及了一桩勾结马贼的案子,这件案子连那杨世珍也语焉不详,不实话实说,给老夫绕了半天的圈子,实在是被老夫逼得着急了,还是给老夫绕圈子,实在没有办法了,老夫只好告辞,知道事情肯定不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第二天清晨,就派人将此事往京师告诉了夫人了。”
“最近听说公子被带往京师,于是就准备再找布政使大人问个究竟,但是却听说,那杨世珍也到京师去了,还是皇上召见,而且这次公子随行的陕西行都指挥使岳大人,也是受皇命前往京师的。”
“杨世珍也去京师了?”鄂宝庆震惊地插问,“皇上召见他去做什么,又关我什么事情?难道我这次也是被带到京师见皇上吗?”
赵泉点点头。便把最近打探的情况、情形说了一遍。鄂宝庆焦急地问道:
“是什么事情需要把我带到皇上那里?你都没有打听到一点消息吗?”
赵泉的脸上渐渐的露出凄凉的神sè,看着鄂宝庆在哪里焦急中,又拿起了燕窝粥喝了一口,眼中的悲哀又多了几份。慢慢的说道:“公子,你几乎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从蒙学开始,一直到考上进士,虽然最近许多年你用不上老夫了,但是东家对待老夫,依然是以礼相待,但是有时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鄂宝庆不由有点奇怪的看着赵先生,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及这些陈年往事,还没有等他插话,就听见赵泉继续说道:“公子,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一些马贼,竟然刺杀追杀朝堂锦衣卫的人,恐怕这件事,连东家和令岳也保不住你,老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鄂宝庆吓了一跳,几乎喊出来,大声道:“赵先生,谁勾结马贼了,谁又追杀朝廷锦衣卫了,你说清楚,我......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谁说的,谁tmd诬陷我!!!”
“公子,现在就咱们两人,你就说实话吧,老夫打听到,陕西、肃州、凉州等地联合,已经抓住了那帮马贼,据马贼交代,是你指示他们围捕一个人的,说是一个西北逃兵的人,说的清清楚楚,而几处当初发出通缉的衙门要员都出来证明,正是公子你的书信,让他们协助追查一个逃兵,说是这个逃兵欠你的钱,他们看在令岳的份上,才帮你的,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你,十分确凿,公子怎么对老夫也有所隐瞒呢?”
“我没有。”鄂宝庆这会才发现赵泉的脸sè十分的苍白,而且神情中带的悲哀,不由的呆滞住了,喃喃的道:“难道是真的,但我真的没有啊!!”
“公子必须有!”赵泉叹了口气,慢慢的走近鄂宝庆,就在他的对面坐下来了。继续说道:“公子要是没有做,那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会牵连多少人,至少令尊和令岳不会幸免。”
“赵先生,”话还没有说完,鄂宝庆感到肚子里传来一阵阵绞痛,那种痛是撕心裂肺的,不由骇然的望着自己的这个老师,不由得又看了看自己刚才喝的那碗燕窝粥,想说话,却发现这时已经说不出来了。
刚才领着赵泉进来的那个狱卒,神秘莫测的又出现在门口,一脸冷sè的看着正在痛苦中挣扎的鄂宝庆,一点表情也没有。
赵泉没有去看他,自顾拿起刚才鄂宝庆刚才喝剩下的燕窝粥,慢慢的递到嘴边,继续说道:“虽然这样不好,东家和令岳也脱不了关系,但是总比你去京师要好的多,就这样吧,老师陪你去,你心里应该好过一点吧,老夫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那狱卒和鄂宝庆吃惊的看着赵泉将那燕窝粥一饮而尽,两个人都是惊讶的不得了,唯一不同的是,鄂宝庆的惊讶神sè永远的凝固了,而那狱卒在哪里站了半晌,还是慢慢的走了出去,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