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那轮红日的初晖将紫禁城内照得一片鲜红。奉天殿偌大的广场内异常静谧。从丹墀到奉天门中间的道路两旁,肃立着盛装仪卫,一个个纹丝不动,犹如石雕。油亮的铺地方砖,洁白晶莹的汉白玉栏杆,紫红色的高高宫墙,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琉璃瓦,金碧辉煌的奉天大殿,屋脊上栩栩如生的行人走兽……在初晖下显得格外壮观,威严肃穆。
建造至今已二十余年,依然显示出勃勃雄姿,亮丽堂皇。因为它代表着大明王朝的威严和皇家的体面。
大殿前静候着朝见的群臣,也沐浴在这初日的光辉中,尽管自从皇上去孝陵拜祭皇后那天起,一连六七天没有上朝,文武百官便有着种种猜测。皇帝可能去龙兴之地皇上故里濠州拜谒祖陵,可能因年岁日迈操劳而御体欠安,也可能因对驸马欧阳伦的案子被安庆公主困扰而厌上朝堂……。
刘三吾、张信等人自然也接到皇上召见的谕旨,不过从脸上都看出了各自的忐忑,自然心里也十分激动。想到一会面见皇帝奏报后的结果,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行色,浩然气概。
不管在等候的百官如何猜测,乾清宫西阁内,朱允炆和朱元璋一立一坐,在那里想对无言。
“朝里近日可有无大事?”
见到问及,朱允炆上前一步,十分恭敬的奏道:“皇祖父放心,各府都无大事。各地奏章孙儿也都做了批复,稍后会向皇祖父禀报,而且今日早朝之上,百官也会各有奏本,等待皇祖父裁决。”
难以释然,两眼盯着孙儿,呆了片刻,又问道:“朕命刑部修订《大明律》可曾完毕?”
“刑部尚书吕宗艺前日奏来,称近日即可完成。”
这种没有营养的一问一答,朱元璋自己都感到没有什么意思。攒了攒力气,侧脸转而看向窗外,好像是在观察着时辰,半晌才说道:
“朕乃开创之君,主政于乱世初平之际,只因奸佞不法之人刁顽难驯,居功骄横之辈充斥朝中,刑法不得不避轻倚重,虽早有《大明律》,亦常法外用刑,都是时势所使。如今开国已近三十年,人心已定,朕命有司修订《大明律》,意在删繁就简,减刑施仁,今后禁止法外用刑,均以此律为准。”
“皇祖父治国审时度势,孙儿铭记在心。”
朱元璋停了片刻,又道:“法律,关乎国家成败兴亡,新修《大明律》虽免了黥面、削鼻、跺脚、阉割等刑,所订律条须从严执行,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皆知畏惧,国家社稷才能长治久安。”
朱允炆连连点头称是。
这时,一缕初晖照入西阁,挥洒在朱允炆的身上,在阴影中的朱元璋骤然眼前一亮,仿佛好久没有见过孙儿一样,就那样呆呆的盯着,好久没有说话。
已经二十岁的朱允炆,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身穿红袍,盘领窄袖,袍的前胸后背及两肩皆绣织金色盘龙,腰勒玉带,足登皮靴,显得俊逸如同一个儒生。但是配合着瘦削的身材,清癯的面孔,以及细细的双眉下闪着充满幽邃的目光。使朱元璋看着看着,骤然心里一软,因为他又想起了太子朱标,曾几何时,标儿也经常如此站在自己面前,也是如此的对自己说话。
现在转眼间,标儿已经辞世五年了,而孙儿渐渐的长大,犹如当年的标儿站立在自己面前,以前总是将孙儿看成一个无知的孩童,心里担心不已。可能也只有这一会,朱元璋才看到孙儿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你的病好些了吧?准备的怎么样了?”看着孙儿瘦削的身材,朱元璋尽管猜测到前一段时日孙儿是假病,但还是关心的问道。
“谢皇祖父关心,孙儿已无大碍,其中也是刘夫子替孙儿操劳不少,才是孙儿恢复的如此迅。”
提及刘三吾,朱元璋不由闷哼一声,虽然是自己的孙儿,虽然自己也准备将大统交与允炆接掌,但是那种被人违背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十分不快。为了抑制怒气而分散注意力,眼光随意的一瞟,却看见门口站着的太监正犹豫着想西阁内张望。
不由大怒,喝道:“这死阉货,偷偷摸摸的看什么,有什么事情还不快给朕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