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平静地帮老人回忆:
第一个怪胎是陈前死后的两年。生出来就不哭,竟然会笑还会说话,还能跑,自己跳井死了,然后老陈老填了院子里的井。现在吃水都是赵刚帮他挑。
第二个是也神奇,生下来围着那口被填死的井转了一圈,然后“噔噔噔”顺着楼梯上了房,跳下来摔死了。然后老陈把二层房拆成了平房,梯子啥的都拆了,每次修屋顶,都是赵刚想办法爬上去。
第三个老陈两口子看的紧,起先没出什么毛病,谁知没过到满月,小家伙自己趁大家没注意偷跑出来,用镰刀抹了脖子。之后每到老陈媳妇生产,老陈都把家里金属器具都给毁掉,叮叮当当地砸上半个来月,连菜刀和锅都砸烂了,那半年是赵刚给他老两口送的饭。
“第四个咱们看得也挺紧的啊,谁知道自己偷跑去牛圈,被牛给踩了个稀巴烂。之后您把牲口都杀了,这之后都是俺给您家耕地。哎,前几年开始镇上落霞战卫工作忙,回来次数少,您家的地都快荒了。”
“第五个活了3个多月,您全家可开心了,谁知吃地瓜撑死了。打那起您连地瓜也不种了。一顿饭只做一点够吃就行,家里一粒余量也不存,吃不饱也饿不死,看这七八年都没吃过一顿饱饭,给您饿的。”
“第六个给您说了一句,‘爹,还得让我再死一次’,您老气得直跺脚,直接抱起来摔死了。哎,您老浑身哆嗦了半年多,差点没半身不遂,俺请假回来照顾了您半年。”
“第七个生下来就说要跟您商量个事,你二话没说就又给摔死了。打那之后,您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精神都出问题了。俺还挨过您不少揍。”
“第八个还威胁您,您要不弄死他,他就折腾死您,哎,被您抱去扔后山喂了大青蛇。”
“从前村上人喜欢陈前,陈前因为保护大家而死,大家都怜惜您老两口,可自从这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后,过去了这十几年,大家开始笑话您,后来各种风言风语,甚至认为您疯了,这几年都躲着你们,暗地里瞎议论。不过俺还是那句话,俺给您当儿子!”
“这第九个”赵刚,硬着头皮叹了一口气,“俺那妹子虽然,额,今年都23了,额,可俺替您看着呢!”
赵刚这耿直也是没谁了。
这是“英雄救我,我便把妹子以身相许你家弟弟”而且矢志不渝的节奏啊。
看来,妹子们除了防火防盗防色狼,还得防着亲哥哥。
老陈听到最后“噗呲”笑出声来,然后不停的咳,毕竟身子不行了。赵刚赶紧上去给老陈敲背顺气。老陈咳了好一会,慢慢地说:
“这个小子,就叫他陈久吧。”
“陈九?”赵刚楞了半天,“那可是几十年前江湖上不世出的传世英雄陈九的大名啊!”赵刚脸上即刻洋溢出向往和憧憬。
“长长久久的久,希望他活的长久。”老陈也是一脸向往。不过此刻,这个老父亲向往的并不是君子侠客鲜衣怒马、情长热血、风起云涌的江湖,而只是那个穿着一身轻盔,可以照亮自己心底的少年。
“一定会的。陈叔!”赵刚一脸的坚定,“我会保护好他。”停顿了一下,赵刚又说“还有,俺那妹子也会保护好他!”
“噗呲!”老陈差点一口老血喷薄而出。接着又是一阵长长的咳嗽。赵刚不停的给老陈敲背、顺气。
老陈越想越觉着滑稽。顺好了气,仍是长笑不止:为赵刚的耿直而笑,为自己的儿子而笑,为那个轻盔少年而笑,为自己而笑。
“走,不等乡亲们了。咱俩喝满月酒去。”
那酒是老陈在他家第一个怪胎出生前就定好的,落霞最好的桃花酿。相隔十几年,老陈才颤颤巍巍走了十几里路亲自到镇上取回来。这酒里尘封了老陈十几年来的辛酸、高兴、胆战心惊。
今日要喝他个痛快----这是属于这个世界上一个普通人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