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钏见妹妹沦落至此,心下一酸却又不知从何劝起,这才想起此行目的,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慎重地递给妹妹。
王宝钏双手接过轻轻展开,“呀”了一声,不觉泪流满面,一时心间想起少年时与父亲相处的美好时光,渐渐地有些泣不成声。
那是一枚宽约二寸长五寸的雕刻着特殊花纹银制牌子,牌子一面是天朝驿传的标志符纹,另一面是用隶书刻下的阳文“敕走马”字样。
这是天朝高级驿使所使用的最高级的银牌凭证,比起角符,书券和传符不知高级多少倍,得圣上亲核转发,在全国所有驿所通行无阻,享最高级待遇。
王宝钏原想求母亲向三宫主母讨一份普通的“过所”,应对一路上官家的盘查,却没想到丞相父亲大手笔竟然向圣上求了一枚“银牌”。
“我的好妹妹啊,看,父亲最疼爱的还是你,了了你的心事,早些回家转,且莫叫他失望了。”
“大姐,我……”王宝钏手握银牌,一时百感交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跟我来。”说着,拉着王宝钏的手来到窑院外,院外停着一辆马车,马前站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见她们出来立刻上前拱手作揖,“府下高士纪见过大姑娘,三姑娘。”
王宝钏不明所以,还了一礼,望向大姐。
王金钏道,“父母想得多周到,不但为你求得银牌,还遣了府中最得力的府卫高士纪一路护送,另有梅儿随行照顾,只盼你早日归来,咱一家人团圆。”
“梅儿?”
“是的,方才还在,这么一会不知跑哪里玩耍去了,真是把娘的吩咐当耳旁风了。”
“大姑娘,三姑娘,梅儿才没有呢。三姑娘要远行,梅儿去近处的邻里嘱托一声,虽说咱这窑院简陋可也不能平白进了贼,让贼偷了去。”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正是刚才不见踪影的梅儿,此时的梅儿与先前模样一致气质却已大同,只是姐妹两人均未在意,在王金钏眼里左右不过一个下人,王宝钏与梅儿虽时常见面,却真的不甚熟悉。
“三姑娘,老夫人遣了梅儿跟随三姑娘一路西行照应,还请三姑娘不要嫌弃奴婢笨手笨脚。”
梅儿,不,应该是长安,上前施了个仆礼就站在一边听候吩咐了。
长安想过了,扮作梅儿一路随行是最好的办法了。真正的梅儿已被她用障眼法打发回了老家探亲,等王宝钏西行归来时再换回来。
“大姐,宝钏承蒙父母厚爱,受之有愧,求此银牌已是厚待,这两人宝钏是万不敢再收的,还请大姐……”
“哎呀,早知你这强脾气,跟头驴似的!娘说了,要是你不同意,那枚银牌便要收回不给你了,到时就让圣上治父亲一个欺君之罪,丞相府一家老小跟着陪葬就是,妹妹已是出嫁之人怎么也不会累及妹妹。”
王金钏说完就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父母就是太看重妹妹了,何曾对她和二妹上过这种心思?有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唉,人生总是不如意有二三啊!
见此,王宝钏便不再推辞,可怜天下父母心,等她找到了薛郎,二人再一起上丞相府请罪,这么多年来都未尽子女之孝谊了。
目的已经达成,王金钏再嘱咐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休整了几日,三人先行去了长安城外的都亭驿作了备案,王宝钏才知手中的这枚银牌原是有期限的,本是三月之期,父亲硬是向圣上求得再延了三月,天朝的邮驿制度素来严厉苛责,这六月之期父亲定作了担保,心下不禁感怀万分。
长安和王宝钏坐在马车里,高士纪作为保镖兼马夫坐在车辕上赶车。
这“白马银枪高士纪”如今竟成了她们的马夫,还千里迢迢护送也们去西凉寻人,真是世事多变哪。
出发的时候,王宝钏频频东望,长安城外的官道除了行走赶路的脚夫行人,并没有她想要看到的任何一个人,最后只得作罢回身上了马车。
“三姑娘,老夫人临行前吩咐了,说,西藩动荡,相爷虽在圣上面前做了保,但三姑娘此去的是反了天朝的西凉之地,行程敏感恐惹人非议构陷,要三姑娘一路上自行珍重,早日回归。”
比起无人相送的惆怅,当然是安全更重要了,长安在一旁出声宽慰。
王宝钏放下车窗帘,轻叹了一声,“走吧。”
“好嘞,高府院,出发!”
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启动,毓秀成堆的长安城在身后渐行渐远,西出阳关,未来将会有怎样的经历?长安甚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