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感念她的忠贞与痴情,怜她一世孤苦为她撰写的结局。那些戏文自是迎合了大众的喜好,因为人们喜欢这样大团圆的结局,喜庆!比那寒窑凄凉渡余生的结局自然是好上一万倍。”
【这样难道不好吗?】按这样剧情走,人生也是很精彩的。
“好,自然是好的,但我们现在不是唱大戏,我们得遵从委托者的意愿。”
长安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揣摩人的心思了,真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太让人好奇了。
戏中人,曲中人,都是别人眼中的故事,最真实的还是眼前人。
后唐,长安城外,南郊。
几位妇人正在田间提着竹篮挖野菜,其中一人虽同他人一般布衣粗褂头包布巾,但行为举止却不似其他人那样粗鄙,显然是受过良好教养的模样。
【安,真被你猜对了,委托者选定的时间节点竟然是十八年后。不是飘彩楼前,说明她不后悔嫁给薛平贵;可是又不是薛平贵降伏红鬃烈马奉诏殿前听封时,又是为什么?如果阻止了丞相奏本,薛平贵受封后军都督,他们夫妻二人就不必分离,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是更好?】
长安笑道,“小珞,你是智脑啊,怎么也会染上人类的惰性呢?这是病毒不?”
【嘀---自查程序启动中………安,小珞没有中病毒。】小珞紧急自查中。
听到这样的声音,长安觉得这才应该是智脑的正常状态,过于人性化了,她都忽略了小珞是智脑的事实,完全把它当成自己的同伴了。
“我的意思是,你都备备功课吗?戏中人非眼前人,戏曲中的王宝钏听说父亲参奏了薛平贵一本,将他的后军督府改为西凉前站后,大骂了一通父亲和姐夫,却又无可奈何。但现实中……”
十八年前,城南寒窑。
薛平贵领旨后回到寒窑,向王宝钏抱怨丞相和魏虎连动奏本,将他的后军都督改为西凉前站先行官,这不是明摆着要他送死嘛。
王宝钏听后,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父虽殿前参奏了薛郎,但这未尝不是好事,西凉狭国犯我天朝,天朝男儿自当执戈相抗。薛郎此去征西是保家卫国,若退了西凉反军建功立业,回朝后未来前程自是不可限量,也能赢得一个锦绣前程,总好过你我二人在此寒窑碌碌渡余生。”
“哼,三姑娘说得轻巧,那是行军打仗非同儿戏,也得为夫有命回转,况且你那丞相父亲和魏虎是巴不得我战死沙场呢,然后再令你改嫁,你们一家人打得好主意!”薛平贵愤愤然道。
面对薛平贵的指责,王宝钏泪如雨下,凄然道,“当日我与父亲堂前决裂一心追随薛郎,便是将此生托付于薛郎,怎会再生异心?若我真有他念想,又何必同你在这寒窑凄苦度日?若薛郎当真厌弃了为妻,嫌弃为妻拖累了你的前程,那今日便休了为妻,五殿坡前那鸿沟便是为妻的去处,都怪我王宝钏红颜薄命怨不得旁人。”说罢,便要起身向着窑洞门外走去。
薛平贵一时慌了手脚,忙拽住妻子,自知心中有愧,“三姐!三姐莫怪!是为夫错了。三姐本是相府千金女,平贵是那大街讨膳人,娇女配乞儿本就不般配,幸得三姐真心相待是平贵前世修得的福分,但如今平贵奉旨西征,这一去不知何日再回窑院夫妻团聚,心中惶恐,言语间失了分寸,还请三姐原谅了为夫。”
王宝钏一边拭泪一边泣声道,“我知薛郎心中怨恨我父与那害人的魏虎,宝钏何尝不怨?然圣旨已下,抗旨恐引来杀身之祸,倒不如借此机遇阵前杀敌建下勋业,早日凯旋归来。”
薛平贵听后满面羞愧,道,“是为夫的错,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反不如三姐一介女子有见识,惭愧!明日平贵便登阳关往营中应卯,领人马西征,望能早日平西乱回家与三姐团聚。”
“薛郎此去且放宽心,宝钏在此立誓,薛郎一日不归宝钏便等一日,薛郎一年不归宝钏便等一年,十年不归宝钏便等十年。”
薛平贵大为感动,上前拥住妻子,笑道,“要是我一辈子没有回来呢?”
“那我便在这窑院等一辈子,若有一日宝钏命薄先去了,薛郎回来时,便在这窑院里与宝钏烧张纸,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结发缘。”
“呸呸呸,三姐可又胡说了,说什么晦气的话,为夫会早日回来,与三姐做长长久久的夫妻呢。”
误会解除,二人意浓情浓,想到明日即将分别不免心下黯然。
第二日,两人依依不舍,薛平贵牵着红鬃烈马登阳台去校场报到,王宝钏站在窑院的高坡上一直望到夕阳西下。
薛平贵这一去竟是一十八载,杳无音信,有人说薛平贵战死沙场了,也有人说薛平贵被西凉军擒去作了俘虏。
拒绝了相府的请归,拒绝了母亲的善意,王宝钏一个人默默地守在寒窑,每日里闲暇时必做的事情便是站在寒窑附近的高坡上痴痴西望。
十八年后,城南郊外。
天色见晚,挖了野菜的妇人们纷纷提篮回家,唯有先前的妇人与大家一一道别却是走向远处的高坡上,其他人已是见怪不怪了。
【安,王宝钏怎么不回家,她要去哪里?】。
长安伸手一指远处的高坡,“她要去那里,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