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主动加盟(1 / 2)

北庆朝歌 一颗李子 0 字 2022-03-12

 “并非我要对你敷衍,而是这件事本就只能敷衍了事。”谦谦穆王殿下露出一缕讥讽,回眸又道:“你不会真以为如今的这个结果,是平远侯、奕王、诚王三位权臣在朝堂上相互博弈才促成的吧?”

“难道不是吗?”肖青云双手托腮,双目炯炯的望着盛子萧:“常六叔说,奕王和诚王在朝堂上针对是否马上彻查突袭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全靠平远侯挺身而出才没让场面闹得太难堪。”

似是怕自己的三言两语不够传神,大大降低了难堪的深度。肖大公子专门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厅中,一会儿扮做奕王,拳头紧攥的骂上几句,一会儿又扮做诚王,两脚跺地的回怼几句。

邝殊中途进屋来添水,肖青云正演得不亦乐乎,邝殊站在原地听了两句,立刻猜出肖青云演的是诚王,赶紧从兜里抽出一块蓝色方巾,像系玉坠一般系在肖青云腰封上。

临了,再拍拍肖大公子身上那件纯白色的衣衫:“别忘了,诚王殿下可是一只名满洛城的花孔雀。”

肖青云第一次有种碰到对手的感觉,指着邝殊离去的背影惊喜大呼:“盛七哥,你府里卧虎藏龙呀。”

逗得盛子萧哈哈大笑。

肖青云闹也闹够了,乐也乐够了,又心满意足的回到座位上,继续谈平远侯的主持公道。

盛子萧静静听着,等到对方将话说尽,方报以轻蔑一笑:“你可有想过,平远侯为什么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两位亲王吵架吵得势均力敌,不分伯仲,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打破平衡,让这场架有个输赢啰。”肖青云理直气壮的说着:“如果康王在,自然会是他站出来,但康王不在,纵观今日朝堂之上,敢当对五珠亲王论对错的,除了平远侯,还能有谁?”

盛子萧目光一定,语气简练:“怎么没有?父皇不是也在吗?”

肖青云确实没有想过还有这个人选:“陛下?”

“不行吗?”盛子萧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肖青云仍有犹豫:“陛下直接开口,不就等于陛下直接告诉群臣,他偏袒谁不偏袒谁?那这太子人选不就呼之欲出了?”

“呼之欲出才是正确的。”盛子萧说话的语气很轻,速度很慢,但用这样的语气和速度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不是轻飘飘的从肖青云耳边掠过,而是重重落在了他的心里:“如今朝局混乱,派系纷斗,其根源就在于父皇迟迟不肯确立太子人选。历朝历代,可没这个先例。远的不说,就说皇祖父那一朝,忠王十五岁被册为太子,忠王殁后,皇祖父虽悲痛不已,却也赶在第二年春祭时重新册立父皇为太子。古语云,早立太子,方可早定人心。父皇对此置若罔闻,左右权衡,一手好制衡术更是将几个成年皇子,历练得个个如狼似虎,野心勃勃,以致朝臣们蠢蠢欲动,各自择主,内斗不止,陋弊频现,如果没有如黎将军与舅父那般忠贞爱国的将士们坚守初心,抗击外敌,捍卫国土,北庆早就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虽知盛子萧饱读圣贤书,才情甚好,却还是被他的心胸与眼界震撼到了。肖青云拍拍胸脯,激动道:“盛七哥,你说得真好!”

“扯得有些远。我们说回今日朝堂上父皇该有的态度。”盛子萧却摇摇头,似乎很后悔作出这番慷慨陈词,眼神有些许闪避:“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平远侯的身份看起来高人一等,但他没有实权只有恩宠。文官武将的身份看起来不如侯爷尊贵,但个个手握实权,主管一部之事。两者相较而论,实在难说谁比谁更有在亲王面前说话的资格。既然难分高下,为何平远侯敢站出来,而那些实权大臣们却个个噤若寒蝉?”

因为不清楚盛子萧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后悔,所以肖青云假装没有注意到,歪着头就事论事:“经你这么一比较,还真是谁也不比谁高贵。”说完,头歪得更厉害了:“那为什么平远侯敢为人先呢?”

肖青云装傻充愣的本事的确高明,但要瞒过盛子萧,还是差了点火候。

盛子萧感念这孩子的贴心,加上他本就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便笑道:“因为正如你所说,父皇一旦开口,偏袒谁不偏袒谁,一目了然,所以很多事情,父皇不便开口。但不开口,群臣就领悟不到圣心,易生隔阂,不利君臣关系的推进。于是,代父皇开口的人便应运而生了。”

“这个人就是平远侯?”肖青云半信半疑:“那,那平远侯岂不成了陛下的牵线娃娃?”

“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肖青云大呼特呼:“你要知道,人人都认定平远侯是太后的亲信。太后可是康王的亲祖母。”

这样刻意的强调,说得好像此刻端坐他面前的这位郡王,不是太后亲孙子一般。

盛子萧忍住笑:“谁说做了皇祖母的亲信,就不能再做父皇的牵线娃娃?”

肖青云的脑子里马上飘过一句话:一女不更二夫。好在他又过了一遍脑子,认识到用这句话回驳盛子萧略显有点不严谨。故而作罢。

“盛七哥对世事的洞察与见解,让青云肃然起敬。”说完,果真毕恭毕敬的冲盛子萧鞠了一躬:“母亲近来总在家中念叨,让我凡事多向盛七哥学习。我一直困惑,她究竟想让我同盛七哥学什么?今日听完盛七哥这些话,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告辞。”

不消一会儿,这个豪门贵公子去而复返。

“盛七哥,我没说实话,其实,母亲说的是‘穆王心机深沉,很有谋略,真心实意浅交一番即可,万不可深言。’告辞。”

又过了一个不消一会,这个豪门贵公子再次悻悻归来。

“盛七哥,你就不能对我‘求贤若渴’一回,让我别走吗?”

盛子萧的脸,从肖青云第一次告辞时的讶然,到第二次告辞时的愕然,再到此刻的释然,心境已经平静。

“看到你走,说我一点都不难过,那是骗人的。”平静的穆王殿下叹了口气:“可是青云,关于我的志向,以及我未来所谋之事,我无法对你明说。因为,一旦向你坦诚,你和你的家族都再难置身事外。所以,娉婷郡主说得很对,与我浅交,方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告不告诉我,是你的决定,要不要帮你,是我的决定。在说出我的决定之前,我想先问盛七哥,我在你眼里是个孩子吗?”

盛子萧没有思索,很肯定道:“不是。”

“那你为何临时改变主意,将小戚将军的事只能敷衍了事的原因隐去不提?”

一直只当他天性率真,肆意人生,不曾想他竟是个相当敏锐的孩子……呃,不对,是年轻人。

稍稍平复了内心的余震,盛子萧直言:“因为父皇不想让他做过的事被人知道。”

肖青云失声道:“突袭小戚将军是陛下所为?”

“正确来说,”盛子萧很冷静的纠正道:“是平远侯。”

“为……为什么?”

“别问了,”盛子萧又露出一副哀伤的表情:“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讶异的肖大公子听到这个回答,默默低下头去,待他沉思良久后,蓦地将头一抬,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母亲说,我不是孩子了,对于我今后的人生,她只有建议,不能决定。她还说,无论将来如何,娉婷郡主都能护住肖氏满门。所以,盛七哥,我决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盛子萧的心狠狠一沉,人心不古的世道,还能得到娉婷郡主及肖青云这样真诚与无私的相助,何其有幸?

再对比那一位,心沉下的地方涌出一股苦水,百般不是滋味。

肖青云离开的时候,盛子萧将他送到了大门外。回来路过凉亭,这位心情沉重的皇子又独自在凉亭内坐了坐。不多久,斯先生带着最新的消息赶来。

“溜掉的那个,已经解决,不会再有知道,日蚀暗探曾襄助过戚小将军。”

“辛苦先生了。”盛子萧苦笑一声。

斯先生最能体会盛子萧心中的苦楚,他良言已尽,再说无意,唯有拍拍这个年青人:“肖公子人不错。”

“你都听到了?”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只是对他进进出出的古怪行径感到好奇。”

盛子萧倒没有怪罪的意思:“你知道了也好,省得我再说一次。”

斯先生又拍拍盛子萧,表示相信。看出盛子萧仍有独处的想法,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下,带着不理解的表情,狐疑的望过来:“你为什么不告诉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