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本王的人,本王必定会护着!那么,陆大人,你的人,你护过么?”

这话令得原本情绪不佳的陆一鸣蓦然一怔,面如死灰。

赵澈今日就是冲着郁棠来的,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在向陆一鸣宣示,郁棠是他的人,所以他才百般护着。

而身为郁棠夫君的陆一鸣,似乎在这一方面远远不及他。

“你的人,你护过么?”这句话像是带着回音,反复不断的冲击着陆一鸣的耳膜。

陆一鸣能从一个不受宠的陆家三少爷,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靠的不仅是他的才学,还有他强大的自律和冷静。

他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多情种。

当初答应娶郁棠,一来是为了陆家二房的地位,二来他也觉得郁棠很合适。

婚事定下之后,他似乎将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郁棠是他的人,就跟与他站在一条线上,他要护着郁卿兰,下意识的认为,郁棠也应当支持理解他。

可郁棠呢?

他护过她么?

陆一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直接戳在了心头上,脑中出现一阵突如其来的嗡鸣。

对上赵澈挑衅的目光,还有他近乎是宣誓主权的语气,陆一鸣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思路。

他道:“我的妻,我自然会护,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赵澈冷笑了一声,“此案本王一定会继续跟进,还请李大人秉公办理,孰对孰错,尽早审出结果!”

李忠表面给人一种温吞之感,看似无害,实则也是人精。

忙道:“结合案发现场以及尸首伤口来看,郁大千金的口供的确存疑,至于棠姑娘所言,恰与案情推演过程一致,眼下只要查明凶器来源,此案便可结了。”

李忠的话,给了郁长东致命一击。

他的娇娇女儿怎会杀人?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件事属实,那么杀人嫁祸给郁棠这件事当真令人发指。

郁长东忧虑重重,女儿走丢这些年,他对她知之甚少,在他心里,郁卿兰还是那个梳着丫髻的小粉团,她那样乖巧可人,怎可能会杀人?

碍于案子没有人证,两位嫌疑人又是各执一词,故此,刑部一时间并不能定罪,并于三日后重新审理。

……

郁长东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了刑部衙门,那个曾在战场叱咤一方的大将军,此时背影萧索。

他叫住了陆一鸣,“一鸣,我有话与你说。”

陆一鸣点头,目光看向了正要驱马离开的赵澈。

赵澈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交织,赵澈本打算离开,但被陆一鸣这样敌意的看着,他又下了马,“本王险些忘了去探望一下棠姑娘,陆大人不必等本王,你大可先行一步。”

赵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之后转身再一次迈入刑部大门。

他当然不会告诉陆一鸣,他何止是去看郁棠,靠近她治病才是他的目的。

红九紧跟其后,走了几步,突然转头对着陆一鸣道了一句,“陆大人,你不珍之、惜之的人,自有人在意!哼~”

红九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连忙跟在赵澈身后。

陆一鸣攥紧了拳头,欲要和赵澈理会,可他纵使站在郁棠夫君的位置上,也似乎没脸和赵澈争执。

赵澈和郁棠毫无瓜葛,尚且可以为了她奔波。

可他这个夫君呢?

他又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个是自己从小护着的表妹,另一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是谁,都不是他想放弃的。

这厢,郁长东也是愁容满面,“一鸣,你当真不知,棠儿和晋王之间曾有任何瓜葛?”

陆一鸣的脸色难看至极,别的男人去探望他的妻,而他这个做夫君的却无法阻挡,他摇头,嗓音喑哑,“我已命人查过,郁棠和晋王此前根本不曾见过,唯一的交集便是血灵芝……”

“血灵芝”三个字似乎刺激到了郁长东和陆一鸣。

二人皆面色微僵。

郁长东又说,“晋王前阵子接二连三盗取血灵芝,难道就是为了棠儿?”

但凡有点脑子也能猜出,晋王窃取血灵芝的目的,便是为了让郁棠欠他人情。

饶是沉稳如陆一鸣,此刻的心也乱了。

他蹙着眉,“此事一结束,我便再去寻一枚血灵芝,彻底还了晋王的人情。”

郁长东点头,心里宛若压着一块巨石,隐约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

赵澈来到牢房时,郁卿兰猛然一惊,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站在牢房内看着他。

俨然一副“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我很害怕且无辜”的表情。

赵澈驻足,他此前没有见过郁卿兰,今日一见,的确是发现棠姑娘和她有几分相似,不过还是棠姑娘更好看些。

显然,赵澈一眼便觉得棠姑娘更养眼,那样惊艳超群的女子,才值得男子争先追逐。

赵澈蹙眉,实在想不明白,像郁卿兰这样,似乎还没长开的模样,怎就那般讨人喜欢?连陆一鸣也不能免俗。

赵澈识人无数,面前此女倒是个特殊,怎么看都是个纯洁无害的女子。

赵澈屏气凝神,就听见郁卿兰的心声【他就是赵澈了吧?果真是个出列拔萃的男子,若是他也喜欢我,那该多好。】

赵澈唇角一抽,心道:迂腐愚昧,不及棠姑娘。

郁卿兰看着男人,内心忍不住一番腹诽。

【这样的男子,凭什么是郁棠的?】

【他们之间曾有过几世情缘,那又怎样?我想要的,只能是我的。】

【他这般盯着我看,莫不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听到这里,赵澈强行掐断了自己的偷窥行径。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此同时,鼻孔溢出一抹温热出来,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从袖中取了帕子擦拭干净,之后抬步继续往前走,无半分停留。

郁卿兰:“……”怎么会这样?赵澈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会流鼻血?

另一边,郁棠看见赵澈站在牢房外,她稍稍诧异。

赵澈身份尊贵,即便他行径古怪,也不会踏足地牢这种晦气的地方。

目光扫到男人手中带血的帕子,她稍稍一怔,与赵澈对视。

此时的赵澈,还在回味着方才窥听到的话。

他和郁棠之间有几世情缘?

郁长东的那个女儿怕不是神棍吧?!

此刻,只见少女神色清冷,绝艳的五官让她本身的气质看上去有些高冷,像高山之巅的雪莲,让人不敢高攀。

“本王来了。”赵澈冷不丁说了一句。

郁棠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朝着他福了福,“小女子给王爷请安,今日恐怕无法给王爷誊抄经书了。”

他也可不能半夜再掳走她了!

赵澈就站在牢房外,郁棠离着他约莫三丈之远。

这样的距离让赵澈不喜。

“棠姑娘就不能靠近些说话?”赵澈没来由的道了一句,神色认真。

郁棠觉得不可思议。

堂堂晋王,如何能这般孟浪?!

奈何郁棠这个节骨眼下不能与赵澈决裂。

她知道,赵澈需要她。

如此一来,即便郁卿兰等人想要污蔑迫害她,也没有那么简单。

到了如今,清高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能活下去才是关键。

郁棠朝着赵澈走了过去,她发现赵澈喜欢靠近她,即便是誊抄经书时,他也全程坐在她对面。

随着郁棠的靠近,赵澈脑中嗡鸣之声消散大半。

此时,郁棠只见男人淡淡舒了口气,似乎很享受……

两人一挨近,郁棠便问:“王爷找我有事?”

赵澈很直接,“一日不见,本王有些念你了。”男人的神色依旧无比认真。

郁棠:“……”

她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当一个名门闺秀,自是受不住赵澈这样的轻浮,好在面上镇定,道:“小女子如今身陷囹圄,恐还会背负人命,王爷就不担心被我牵连?”

赵澈轻笑,“本王相信棠姑娘不会杀人。”

郁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感受。

那个养了她八年的父亲不信她,她所嫁的夫君也不信她,可偏生才认识不久的赵澈,却说信她。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甚是奇妙。

郁棠淡淡一笑,“多谢王爷。”

此言一出,两人似乎再也无话可说。

郁棠以为赵澈理应离开了,可他却站在那里,毫不动弹。

郁棠:“……”

若非是她足够理智,当真会以为赵澈看上她了。

郁棠:“王爷还有其他事?”

赵澈噎住,他近日时常被一股不知名的魔音所扰,挨近郁棠才能缓解头疾,如今人被关押在刑部,他当然不便半夜劫狱,所以此刻能留多久是多久。

赵澈露出慈父般的温柔,“棠姑娘可否将今日案发经过,细细说于本王听?”

郁卿兰就在隔壁,郁棠思量了一下,还是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她以为赵澈是想帮她,所以才打探案发经过。

可她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通后,男人若有所思,又道:“棠姑娘再重复一遍,本王再想想看,有没有忽略的细节。”

郁棠:“……”

想来赵澈办事细致谨慎,想要打探清楚,也是正常。

于是,郁棠再一次叙说了一遍。

这一次比上回更加详细。

她见赵澈似乎陷入沉思,问道:“王爷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赵澈轻嗯了一声,“棠姑娘,若不……你再跟本王说说今日案发细节。”

郁棠:“……”

她说的还不够详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郁棠有些口干舌燥,赵澈这才郑重向她保证,“本王已经将棠姑娘所说的一切记在心上,棠姑娘放心,有本王在,不会有人嫁祸给你。”

郁棠到了这一刻才察觉,她误会了赵澈。

她原以为赵澈是个冷心无情之人,今日却是为了她的案子,这样花费心神,耐心的听她说了半个时辰。

她自己都已经有些难以承受了,可赵澈却是听的尤为心细。

枉她此前,将赵澈想成了卑鄙小人了。

“郁棠多谢王爷,若是此番脱困,我定当好生报答……”这话一说出口,郁棠有些后悔。

却见赵澈笑了,“好,本王等着。”

郁棠:“……”

赵澈离开时,又留意了一眼郁卿兰,她还是那副可怜无辜的样子,缩在牢房的角落,时不时用了锦帕搵泪。

赵澈走出牢房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了最为冷静自持的北焱,“去彻查将军府的千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几时丢走,丢走之后又遇见了谁,期间又发生了什么,皆事无巨细禀报!”

北焱很少见到自家王爷这般神色凝重,忙应下,“是!王爷!”

……

两日后,郁长东正与陆一鸣说事,一心腹男子疾步上前,道:“将军!”

他唤了一声,又抬眸看了一眼陆一鸣。

郁长东明白了男子的意思,他颔首道:“你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