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六姑娘是贺府最霸道肆无忌惮的那个,这不假,凭着钱夫人多年来的宠溺,养得她比旁人都傲气些,身上藏着一些张狂叛逆的气质。
贺一诺给傅蕴一而再地送东西,她的想法很简单,她爱慕对方,必定要有所表示,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苦于见面的机会少,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次,她就让喜雨替自己向对方带句话,约傅蕴出来见面。
喜雨回来后,贺总诺一听她说见到了傅蕴并且将交代的事情都完成了,叉腰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约的是本月十五那日,贺一诺提前着时间,央求钱夫人让自去寺庙。
她选的地点正是莲台寺。
而钱夫人那里还心焦着,二老爷不准备改变主意,她只有去找老太太求情。
傅家姑娘不多,嫁出去两个,家里就剩几个,老太太素来最疼爱晚辈。
钱夫人去那边请安,在老太太跟前流了眼泪狠狠哭了一场。
老太太当即生了气,叫人去请二老爷过来。
二老爷恭恭敬敬过来了,先就忍不住说了二太太一句,说她:“这点子事何又来劳老太太操心,叫这边也不得安宁。”
这是拐着弯儿说钱夫人不孝顺。
钱夫人差点气炸了肺。
还是老太太一杵子打过去让二老爷闭了嘴:“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倒来我跟前充孝顺,你媳妇不比你强一百倍!你且说说,诺丫头的亲事是怎么回事,你当真把她胡乱许出去了?你眼里可还有我!”
二看我经不起指摘,忙撂衣摆跪下了,口中说道:“母亲折煞儿子,儿子岂敢。原本是六姑娘年纪渐大,恰好我一友人之子尚未娶妻,我观他人品好性情佳,是才有结亲的念头。”
“呸!以为我老糊涂好唬弄呢!”老太太狠狠啐了二老爷一口,“这满京城还少得了品行好的孩子,咱们家的姑娘娇贵养大,你就将她往火坑里推,你还是当亲爹的就这么害自己的女儿!”
二老爷一边磕头直呼“母亲误会儿子了!”
老太太想是气得狠了,“六丫头的事不许你再插手,我自有主张!”
二老爷满头大汗,张了张嘴一句反驳不出来,只能灰溜溜退下了。
随后老太太还宽慰了钱夫人几句,让她不必担心。
钱夫人擦了擦眼泪,感谢了好太太,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处。
——
另一处,清芷居内。
红姨娘刚过来,正同贺云纤说着话。
老太太那边动静大,她们自然已经收到消息,红姨娘脸上露出个可惜的神色。
可惜什么不言而喻。
要真能把六姑娘嫁给个破落户,那才叫人心里痛快呢。
红姨娘一直不满自己女儿因是庶女,吃的穿得用的样样都比不上贺一诺,只能挑捡人剩下的,她心里不服,憋着一股劲,想着三姑娘的婚事一定要比六姑娘强,所以她撺掇着二老爷把那门亲说给六姑娘。
当真可惜了,就差那么一步,要不是老太太阻止,这事已经成了。
二老爷的脾气红姨娘这些年琢磨得十分清楚,二太太越是同他争,他便越是会坚持几见,并且厌恶对方。
“没想到老太太会插手,她都多少年不管事了。”
贺云纤背靠在炕里软枕上,手里拿着一面绣绷子,有一针没一针地戳着,面上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惬意,嘴角有些微轻轻的上扬,只听她道:“不奇怪,不管事不代表不能管事,她老人家素来偏爱六妹妹。”
贺云纤清楚得很,她们虽然能借二老爷之手压制二太太,但到底上头还有老太太,二太太若去老太太处求情,这事情就成不了。
贺云纤并没寄希望这一次就能让那边栽大跟头,有什么关系呢,贺一诺终究比不过自己,她有的是机会。
自从她有了那翻神奇的际遇开始,她能够梦见将来发生的事,能够提前预知,她是被上天偏爱的人,贺一诺再也比不上她。
她知道了老爷那个亲事原本是落在自己身上,所以让姨娘去吹耳旁风,于是这结果就变了。
贺一诺天生好命,但她知道了对方爱慕傅蕴,稍微加已挑拨利用,贺一诺就入了圈套了。
只要抓住贺一诺这一个把柄,对方就不能再有什么风浪。
支撑着贺云纤的就是这么一个别人谁也不知道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底气,这是她自信的的来源。
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感受到了贺云纤的变化。
她们觉得,三姑娘,如今更像一个嫡出的小姐了。
红姨娘知道得不多,但二老爷这次弄出的事让她更为担贺云纤的婚事。
二太太那里决计不会给自己女儿说上什么好亲事,老爷却又这么不靠谱。
“姑娘,姨娘现如今只担心你,你且跟姨娘透个底,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贺云纤怎么想的?
她勾了勾唇,她自是要成为贺府嫁得最好,命最好的姑娘,比所有人都强!
傅蕴……
贺一诺那样蠢的,傅蕴怎么会看得上?
——
六姑娘不大得二老爷喜欢,这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贺一诺自己也清楚,故而心里更害怕,她母亲阻得一次难道次次都能阻止吗?
她只想快些确定傅蕴的心意,希望傅蕴喜欢自己,那样傅家就能来贺府上说亲事了。
见钱夫人心情大好后,贺一诺就撒娇趁机提出自己要要去莲太寺玩儿的事,钱夫起先不答应,但贺一诺实在会歪缠,扯着人的袖子左右摇晃,还说:“我都和阿瑜说好啦,我不去她会生气的。”
钱夫耐不住晃悠,最终还是松了口,自然只有好生安排人手车马,使了不少婆子丫头跟着伺候。
十五这天一大早,贺一诺收拾打扮停当,携着一群人,坐车往莲台寺去了。
上回时间紧,传话粗糙,并没说上个具体时辰,贺一诺怕自己去得晚了万一错过了人就不好,便早早出发。
好在她们上寺庙一直是这个时辰,钱夫人也没有怀疑什么。
贺一诺对她娘也不算说谎话,她的确是为了遮掩耳目,邀约了钱瑜一起。她写信时不好明说,只写了让想钱瑜帮她一个忙,钱瑜想了想,心中十分纠结,多少有些预感,怕贺一诺一个人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还是答应了。
贺一诺先到地方,有嬷嬷领着,轻车熟驾布善施了钱香火,然后才去后殿厢房,只派一个丫头在前面看着,看钱家人就就来通报。
没过多久,钱家马车也到了。钱瑜下车,身后亦是跟着一堆嬷嬷丫头伺候。
她们那边安顿好,贺一诺就叫人去把钱瑜接过来。
也不让人伺候,两个人就在房间里说话。
贺一诺也不敢跟钱瑜说是自己主动约了傅蕴,这话是惊掉人下巴的,钱瑜胆小,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事儿,说了恐怕要吓哭。她便隐瞒一半,只嘟囔说,是听到了消息知道傅蕴今天会来莲台寺,她才过来,说不定有缘碰上也未可知。
就这些,也叫钱瑜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全是怒其不争的着急,埋贺一诺怎么这么大胆子。
贺一诺左求又求,才让钱瑜答应帮她打配合。
钱瑜能怎么办,她本来就是怕贺一诺一个人要起幺蛾子,眼下就只能给她当帮手,别叫别人看出端倪,或者发现了。
“你知道他几时来?”钱瑜靠近了些,小声问。
贺一诺:“我在山脚下留了人,看见他们府的马车就立刻来报。”
钱瑜看着比贺一诺还要紧张。
莲台寺是非常大的。
后背靠山,环山绕水。寺里有一片一眼望不到边荷花池是京中一盛景,不过眼下时节未到,河面静悄悄的,没有绿叶莲花覆盖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只有一片波澜不惊。
寺里崎岖假山,亭台楼阁,提供给贵客门的厢房,俱在几幢宝相庄严的大殿之后。
到了中午,寺里小沙弥送来斋饭斋菜,两人一起用毕。
贺一诺眼睛看着有些焦躁起来,在房间里下棋能感觉她心不在焉,不时抻着脖子往门的方向望着。
钱瑜被影响着,也有些不安起来,嘀咕:“怎么还不来,会不会不来了,诺诺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贺一诺怎么肯,扭着自己的裙带,咬唇说:“再等等吧,兴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贺一诺的耐心都快耗尽了,喜雨终于轻轻敲了下门然后走了进来,匆匆走到贺一诺身边,弯腰附到耳旁说了一句话。
贺一诺眼睛瞬间一亮,人一下精神了,站起来让外套给她整理衣裳,一边急问:“怎么样,这样失礼么。”她原是要带一套新衣裳过来的,只是喜雨收拾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给她带了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