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夫来时她也在场，曾启贤太过开心没注意到，可她却是看出了那老大夫的欲言又止。她便多留了个心眼儿，让人送老大夫出去时将事情问了清楚。因此，对于曾博宇能好到哪个程度，除了那大夫，知道的最清楚的莫过于她了。</p>
曾念薇自然没有想过将这件事告诉曾启贤。反而，她觉得这样的情形很挺好。有时候，一个人太聪明了，活得反而会比普通人更累。只要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后不整些幺蛾子，她还是愿意尽其所能照拂他的。</p>
在众人看来，这件事就似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轻轻漾漾，只晃动了某些心弦。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另外一件事吸引过去了。</p>
曾老太爷正式发了话，要为大儿子曾启贤请封世子。</p>
曾老太爷这一举动，看似突兀，可实则有迹可循。之前隐约就有风声传了出来，如今只不过是拍板罢了。</p>
一般的侯府，大多早早就确立了世子，可曾家因为种种原因，世子之位始终悬空，如今这才好不容易定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了风向，自然也都知道了该怎么做。大房一下子热闹就起来，来来往往丫鬟婆子也多了不少。</p>
曾启贤身为嫡长子，对于这迟来的世子之位应作何感想，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p>
只是，二老爷曾启言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曾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p>
丫鬟婆子都被打发了出去，就连二夫人杜氏也不在。和乐院的正方里，曾老太太和二老爷曾启言母子俩面色沉沉，都不说话。一时之间，厢房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p>
良久，二老爷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来：“父亲怎么能这样？他病的这些日子，可是我特意从林城赶了回来，日夜守着。那时候，大哥在哪里？如今父亲大好，怎么就能忘记了这份情意？父亲他这般做，可想过将我这个儿子置之何地？”</p>
“更何况，大哥如今得了皇帝青眼，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这定安侯府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如此，父亲为何不将这定安侯府交与我？论处事、论孝心，我哪点输给大哥了？父亲这般做法，实在很是令人寒心！”</p>
曾老太太阴着脸。</p>
半响才道：“我恼得是，立世子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也不与我商量商量，默不吭声地就将折子递交了上去。”</p>
“枉我为了这家费心费力，忙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难道都只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p>
曾老太太一下子恼怒起来，面容扭曲：“这几十年的夫妻情分，难道比不上那人留下的儿子！？”</p>
“哼！他与那人没有好下场，活该他与那人的儿子也没有好日子，注定是个鳏夫的命！”</p>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冷笑不止，“他不是一心要为那宝贝儿子娶个强有力的妻族吗？可瞧瞧，这家都被他们搅得成什么样了？”</p>
“既然他不念情分，那也怪不得别人了。</p>
曾老太太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事儿还是他起的头呢。”</p>
一旁的曾启言望着自己母亲脸上狰狞的笑意，不由得背脊生寒。</p>
他忍不住问：“母亲有何办法？”</p>
曾老太太瞥了他一眼：“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下去吧，此事与你无关。”</p>
曾启言沉吟片刻，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p>
过了几天，曾启言就动身回了林城。他原本就在林城任职，前些日子为了曾老太爷的病特意告了假回来，如今曾老太爷病好了，他自然也得回去了。</p>
立世子的消息传出来后，曾念薇就一直留意着曾老太太的动静，知道二老爷曾启言这么无声无息地就回了任上，她心里划过一丝疑惑。</p>
曾老太太那边也是静悄悄的，仿佛对此事毫无知觉。</p>
越是如此，曾念薇就越不能安下心来。</p>
到现在为止，曾念薇已经很确定，对于谁继承这定安侯府，曾老太太从来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否则，二老爷也不会眼巴巴地往曾老太爷跟前凑，表现得似是十足十的孝子。</p>
念此，曾念薇就有些坐立不安。</p>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飘了几场薄薄的雪花。雪花一片一片，覆满屋檐和树丫，天地万物之间，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银霜，让人看不清，却丝毫忽略不去冻人的寒意。</p>
曾念薇早早就穿上了棉袄。</p>
经过这些日子，父亲已经渐渐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p>
他还真去调查余家了。</p>
一番打听下来，曾启贤觉得余十五其实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年纪轻轻就是个能够独当一面，想必以后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品行也不错，房里也没有一如一般的世家子弟那般早早被塞了一票通房什么的，看得出是个洁身自好的。</p>
若是有什么地方是让他觉得不满的，那就是余家的动机。曾启贤不笨，自然也知道余家这是为了要拉拢云家，才提得这门亲事。念此，曾启贤心里就给余家打了个打折扣。</p>
曾念薇才十岁，她的婚事不急。</p>
不过，经过这么一提醒，曾启贤倒是对大女儿曾念兰的亲事着急了起来。</p>
曾念兰已经十二了，因为大房没有当家主母的原因，曾启贤对这方面又是个粗枝大叶的，因此都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反应过来了，自然也就放在了心上，他私下里就暗暗开始留意各家适宜婚配的少年郎们。</p>
众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p>
那头，王雪娥却是犹如一谭死水。</p>
自从被关到了翠兴阁之后，她就变成了这样。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关心，不管不顾地，自暴自弃。</p>
她手里攥着一支赤金红宝石腊梅簪子，能一动不动地盯上半天，犹如老僧入定。（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