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在等我。”</p>

独孤明平静，却不客气地回答。与此同时，一道闪光蓦地从他袖中发出，直劈阿灭。</p>

由于太突然，阿灭没能躲开这一击。独孤明用来偷袭他的武器，是伏魔者常用的高压电流枪，足以使他在一霎间晕厥。</p>

注视着倒地的阿灭，独孤明岑寂雪白的脸庞，露出丝笑容。</p>

“……灭，你每次，分寸都掌握得很好……”他笑容中有既有嘲讽，又有淡淡落寞，低声道，“……换做是我，会真的杀死她。”</p>

他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不醒的宝芙，伸手理了理她颊边散乱的鬓发，随即便咬破自己手腕，俯身将血喂入她口中。</p>

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流进宝芙嘴里，他开始低低诵念一种奇怪的咒语，并用手指蘸血，在自己身体上写下奇怪的符号。</p>

那正是黑暗咒文。</p>

空气中滚滚邪恶的气息已格外浓厚，阴冷如冰窖。仿佛巨大人类脉管的黑色物体，这时已衍生出许多细长尖锐的枝芽。这些枝芽仿佛受到感召，纷纷声朝独孤明聚拢。它们逐渐缠绕上他的脖颈和臂膀，好像女妖充满爱欲的手臂，层层叠叠包裹住这俊美的年轻人。</p>

“明，住手！”</p>

昏厥的阿灭这时睁开眼，看到这幅情形，他立刻明白哥哥要做的事。</p>

独孤明曾被黑暗神附身过。他被附身时的记忆，业已甦醒。他现在想利用他掌握的黑暗咒语，将黑暗神召唤出来。而目的，就是让黑暗神再次占据他的躯壳。那样，或许有希望救出被困在黑暗中的宝芙。但他的灵魂也势必会被黑暗神吞噬。</p>

这时缠住独孤明的尖细黑色枝芽，已刺透他皮肤，仿佛发了疯的水蛭，朝他身体里钻去。</p>

阿灭看到，那些黑色枝芽不仅在狂喝滥饮他哥哥的血，而且还在吃他的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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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明脸色霎那间苍白清透，简直都能清楚看到每一根血管和骨骼。他两道目光。因为忍受剧痛变得暗淡许多。可仍然保持着惯有的冷漠和宁静。他没有血色，比纸还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低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p>

“灭。你只有一次机会，用血刃……不要浪！”</p>

阿灭霎那懂得独孤明的意思。</p>

他过去曾以为，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能杀死独孤明的武器。</p>

因为与他手臂生成一体的那把血刃。可以伤害到独孤明这种金蝉玉尸。很奇怪，他憎恶了这唯一的兄弟那么久。他与独孤明从相识以来就不断互相厮杀。可是。他却从未有过，用手臂上血刃杀死独孤明的念头。</p>

直至此刻，阿灭才知道这是为什么。</p>

没有人，比他瞭解他这世上唯一的哥哥。阿灭不得不赞同。他这位哥哥的计划很完美。独孤明想将黑暗神重引入他的身体，然后用力量将黑暗神封住。即使他只能封住黑暗神一秒钟，但只要阿灭能抓住那弥足珍贵的一秒钟。用血刃刺穿他的心脏，黑暗神就会随着独孤明躯壳的崩毁而被消灭。</p>

只有一次机会。</p>

宝芙、这个世界、还有他和他。都是如此。</p>

凝视着眼前独孤明那张越来越白的脸，阿灭第一次感到，这张脸并不算那么讨厌。</p>

但他的嘴，还是习惯性的，说了相反的话。</p>

“你这张脸，真是越来越讨厌。”</p>

独孤明不知是听懂了阿灭真正想说的，还是没听懂，他干燥的唇角微咧，露出丝笑意。</p>

但那笑容立即就凝固了。阿灭看到一大团黑色物体，形同一头贪婪黑色猛兽，倏地一下部涌进独孤明身体。所有悬宕在洞中的黑色脉管，这时都和独孤明的身体连接。独孤明俊美的脸，在一刹痛苦扭曲得变了形。他蓦地放开宝芙，仰头发出声可怕的嘶吼，而满岩洞的黑色脉管，都因为他的剧烈动作，颤巍巍摇晃起来，似乎准备迎接的黑暗狂欢。</p>

当独孤明低下头时，他双瞳已变成赤红。</p>

那是一种混沌残暴的可怖红色，充满嗜血的贪婪与邪恶，穷尽的黑暗。</p>

但阿灭还是能感觉到微弱的，一点点的，独孤明的存在。否则，眼前这被黑暗附身的怪物，会第一时间撕碎宝芙，撕碎他。他知道，他不能再耽搁了。炽热的东西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眼睛酸涩扎痛。他顾不得去想那是什么，举起从手臂延伸出来的龙形血刃。</p>

所有的罪，他会背负起来。</p>

杀死亲哥哥，杀死宝芙爱的男人，或者再也不能得到宝芙的原谅。但他会看着她，看着她活在阳光之下。</p>

对准独孤明心脏，阿灭迅疾刺下。</p>

血刃锋利尖端穿透的，是比他预料中柔软的东西。</p>

他被泪水弄花的眼睛这时看到，他刺中的不是独孤明，而是那个躺在祭台上，满脸血污的少女。</p>